第276节(1 / 2)

为这事, 祝阿大每天挠的头发都快掉光了。

就在祝阿大挣扎着祝家女郎会花钱算不算“出格”的时候, 梁山伯果然十分妥当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刘元是个八面玲珑之人, 他的长袖善舞和梁山伯不同,带着一种商人式的圆滑, 当知道包下他家的朝露楼是为了庆贺祝英台去建康赴任,顺便告别同窗大摆筵席后,刘元大方的表示可以将朝露楼让出两天, 酒水菜肴一律按成本供给, 不赚自己人的钱。

然后为了通知到会稽学馆所有的人, 梁山伯拉着自己在丙科和乙科招募到的刀笔吏、算吏等县吏人选, 权当是就职前的实习, 一起将祝英台拟的邀请函发到了每一个人手上, 并且得到了回函。

朝露楼一楼大堂是对丙科的流水宴, 二楼是对乙科的, 三楼风景最好的雅间用来招呼甲科学子和会稽学馆的先生们。

马文才特意将宴请的两天分开,第一天招待丙科和乙科,第二天招待甲科和会稽学馆的先生、贺革的门下弟子, 也能避免出现士庶不小心冲撞的问题。

这么大的手笔自然震惊了整个会稽学馆,起初还有人千方百计想通过梁山伯搞到邀请函去吃流水宴,后来发现梁山伯是要将所有人都发到以后,也就不试图去找关系了,安心的在学馆里等着就好。

除此之外,便是震惊。

即便刘元说的漂亮,朝露楼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酒楼,刘家的商行在会稽郡里立足,多半靠朝露楼情报带来的便利。

酒用粮食酿造,如今粮食价格惊人,酒价更是让人咋舌,哪怕流水宴用的是浊酒,一天下来,也不知要花费多少。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最后,连会稽学馆巡更的更夫、做粗使的杂役都悄悄找了上来,求着梁山伯他们弄张邀请函,好去喝几杯酒解解馋,再藏点吃的回去给媳妇孩子打打牙祭。

既然是流水宴,也不在乎多几个人,马文才并不拘着梁山伯请些不相干的人,倒是梁山伯不肯轻易给其他人。

一来是担心安全问题,二是这世道士庶有别以外,庶人之间也分三五门,其中的间隙比士庶还大。

梁山伯不愿一场好好的宴席因这些无聊的身份问题惹得不痛快,带着要一起上任的新部下再三确定了一些学馆中学役的身份和品性,才放了几张让他们在后门单独用席,不能到前面去就坐。

五馆如今已经式微,没有了当年每馆近千学子的盛况,但所有人统计下来,也有五百多人,绝不是个小数目。

莫说会稽学馆,就是朝露楼都没有招待过这么多人,后来还是梁山伯又想了些办法,在宴席第一天把学馆中的厨子全请去朝露楼做流水宴,这才差不多够不出纰漏。

反正那天肯定也没多少人在学馆中用饭,厨子在学馆里因食材所限发挥不出好手艺,天天都给学子们吃简朴的食物,如今送去朝露楼,还可以一展手艺,去一去天天被学生们骂“喂猪食”的怨气。

这番动作下,会稽学馆上下自被惊动,朝露楼歇业两天不接外客也成了大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上虞祝家庄的小郎君因书品过人得了太子恩典,要去建康做书令史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个书令史自然不放在会稽郡那么多高门的眼里,只是祝家庄已经数代未曾出仕,这祝小郎如今不满十六岁就已经出仕,又就读庶人为主的五馆,再者上品的书品实在少见,被人几轮传来传去,就差没变成祝家庄和会稽学馆培养出了一名书圣王羲之了。

马文才也没想到梁山伯手脚这么快,几乎在祝家庄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不但消息传出去了,因为请的只是会稽学馆中的人,也没有传出什么奢靡铺张的名声。

谁都知道五馆里读丙科的大多是贫寒学子,每年馆主要靠到处打秋风度日,不少人都只当祝英台是借机接济同窗的“义行”,反倒对她赞誉有加。

梁山伯的办事效率和手段将会稽学馆里借住的谢举都惊动了,还召了他去问了一些事情。

当知道他已经上任鄞县县令,也无意做谢家的门人后,谢举有些失望地派人送回了他。

他毕竟是乌衣巷的家主,就算一时为梁山伯惊艳,可他能用的人实在太多了,实在犯不着为了得到一个人毁了他的前程。

虽然在谢举看来,当一个下县的县令跟乌衣巷门人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前程。

这件事也让梁山伯在会稽郡彻底出名了一把,“连谢家都想收归门下的庶人”可不是一般人当得起的名声,就连马文才都赞叹梁山伯的好运气。

有这个名声在,等他上任以后,就算鄞县上下再怎么欺负他年少贫弱,也要好好斟酌斟酌,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于是就在三月初三这天,流水宴热热闹闹的开了,那一天会稽学馆里除了士族出身的学子以外其他人都来了,祝英台和梁山伯等人作为主角忙了个半死,梁山伯刚请的县吏们记录流水宴所耗物资和来往人员等杂务也是累了个半死。

除此之外,傅歧还把傅家部曲借了出来,加上学馆里派来主持秩序的学官,一起负责门户,以防有人浑水摸鱼进来。

这一番流水宴完,祝英台等人还没休息片刻,第二日便是宴请会稽学馆先生们和甲科同窗的日子。

祝英台是甲乙丙三科皆学的,学馆里的先生们都和她很熟悉,也很喜欢这个弟子,几乎都赏脸来了,只有贺革要陪从谢举,没有出席。

但贺革门下所有弟子都出了席,也给祝英台添了不少脸面。

傅歧自从“易先生”出现后就根本顾不得帮祝英台招呼别人了,几乎全程迷之微笑跟在先生们那几间屋子里乱转,让马文才忍不住叹气。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甲科同窗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几乎个个都想着法子想把他灌醉,偏偏马文才并不嗜酒,光是躲掉这些或善意或恶意的祝酒就已经焦头烂额。

也幸亏徐之敬事先准备了醒酒丸,梁山伯又比较警觉,中途派人给马文才的酒盅换了水,即便如此,哪怕喝下去这么多水,也足够让人不停去如厕了。

相比之下,大概是世人都以为祝英台请客的缘故,这东道主倒没有被人怎么灌,大家各自把酒欢言,和相熟的人推杯换盏,不像是来跟祝英台、梁山伯道贺的,倒更像是寻个由头出来放纵一把的。

酒过半盏,月上中天时,马文才差人请来的歌舞伎也到了,朝露楼中清歌曼舞,因为提前跟太守府报备过了,连宵禁都免了,这些难得放松的学子和先生们更是不愿离去。

不过也有例外。

“祝兄、徐兄、马兄,我实在不胜酒力……”

同样被灌得两颊泛红、脚步无力的褚向口齿不清地说。

“我,我得回,回去。”

褚向和梁山伯一样,都入了谢举的眼,这段时日更是每日都去谢举那里“受教”,学馆里早就有了传闻,说是褚家和谢家有旧,并举出了好几代之前互相联姻的例子。

在许多人眼里,天子门生里早就有了褚向一席之位,所以就跟灌马文才一般,褚向也成了重点照顾的对象。

褚向平时不饮酒,又不似马文才那么老练,更没有梁山伯这样的朋友打掩护,实实在在喝了不少酒,等徐之敬发现的时候,也只能用针灸保住他不伤了肝脏,解不了他的酒气。

所以等他一来向祝英台请辞,祝英台一看,吓了个半死,人喝酒能全身上下红成这样也很可怕,忙不迭的叫人扶他下楼,送他回学馆里去。

马文才那天从祝英台门外遇见黑衣人开始就一直关注着祝英台的院子,深夜时也吩咐值夜的风雨雷电注意隔壁的动静,这么多天来祝英台那里一点异动都没有,让马文才总感觉一丝不对劲。

他在会稽学馆里人手不够,没办法也兼顾褚向那边,他总觉得褚向有些让人难以放心,可又不敢打草惊蛇。

此时他见褚向要走,试探着要亲自送他回去,却被对方连连拒绝,执意让马文才派两个护卫送他走就够了。

徐之敬担心褚向出事,不肯让他跟马文才墨迹,强硬地将他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