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节(2 / 2)

几个汉子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胳膊, 遗憾地说。

“这个徒弟不是那个……”

梁山伯试图解释, 最后只好苦笑。

“那个, 皇帝只要年轻人,我已经二十岁了, 皇帝不要。”

祝英台站在一旁肚皮都要笑破了。

“怎么, 这个也是会稽学馆的?”

另一个年轻农夫看了眼祝英台,撇了撇嘴。

那表情像是在说,“这样子都能进会稽学馆, 我也能当皇帝老爷的徒弟”似的。

几个人围着梁山伯,好奇地问会稽学馆要不要学费,馆里环境如何, 教的是什么东西之类的问题。

看他们的年纪,明显也不是五馆收徒的范围。

“原来不要钱啊。”

一个农夫意外地感慨,“那几年五馆招学生,我以为要交钱才能去,没让我家婆娘去打听,早知道就让我儿子去了。”

“得了吧,你儿子大字不认识一个,五馆招学生,至少要认识五百个大字呢!”

几个农民笑话他。

“不就是五百个大字么!现在这么闲,我让我儿子去学,明年这时候就有五百个字了吧?!”

那农夫被笑得恼羞成怒,摔了爬犁站起来就骂。

“怎么,我家里就不能出个读书人?!”

“为何现在闲?”

梁山伯终于抓到了重点,趁热打铁地问:“现在不是农时吗?令郎怎么有时间习字?”

所有人突然一齐沉默。

“本来就闲。”

那被笑的农夫大概是个倔脾气,“现在都没人种地了,我儿子种不种无所谓,当然能去习字!”

梁山伯眼睛一亮,接话问道:“不用种地?不种地吃什么?”

“你不知道此地的官府最是仁慈,每年冬天都放粮吗?”

农夫不以为然。“左右夏天都是要被水淹的,种的那么密实抢收都来不及,秋天我们入了城,有官府放粮、安置我们,等‘借了’粮种回来,粮种正好冬天吃。”

梁山伯听得眉头紧蹙。

“把粮种吃了,那春耕……”

“都说了,反正是要淹掉的!”

农夫一瞪眼,“亏你还是读书人,都听不懂吗?春天种再多都要淹掉,何必把粮种都留下?”

寥寥几句话,已经拼凑出一个恶性循环的链来。

“那粮种借了,不用还吗?”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祝英台突然放粗了嗓子问。

“我们想还也没的还,再说,是官府作保的,要找也找官,官府去。”

几个农民紧张地结结巴巴。

“你们,你们问这么多干嘛?”

“粮种不是找官仓借的?”

祝英台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是当地豪族富户借的你们,官府作保不成?”

“不然哩?官府年年放粮赈济,哪里有那么多粮种借我们?我们秋收又没交粮租。”

那农夫的态度理所应当极了。

“你这小子,问那么多干嘛?”

梁山伯见能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再问下去要让人起疑,随便说了几句,便带着祝英台告辞离开。

从大树那边走开,梁山伯和祝英台的表情都很凝重。

两人面色沉重地往高处走,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轻唤。

“两位后生,请停一停!”

祝英台和梁山伯一愣,转过身去,只看到一位佝偻着后背的老农脚步匆忙地在追赶着他们。

祝英台记性好,看到他便提醒梁山伯。

“是刚刚坐在树下的农人之一,我们刚才闲话时,他一直没有插嘴,就坐在树下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