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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阿大说完这些,好似也很难过,又没了再言语的力气,默然地闭上了眼睛。

祝英台见他这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身后的祝家部曲们说:“祝阿大求我让你们离开,我怕庄里还会派人来找我,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走吧,这样,这样……”

她回头看了眼祝阿大,又叹:“这样,他走的也心安点。”

几人都明白祝英台的意思,一个个上来向祝英台见礼,或道声“谢谢”,或道声“珍重”,三三两两地的离开。

他们常常出庄办事,也不是那种离开了庄园就无法谋生的莽夫,既然生出了去意,动作的也极快。

陈霸先看着祝家那些汉子们一个个走了,大惊地来舱中寻祝英台,恰见着祝英台满脸沉重地将被子遮住了祝阿大的脸。

“他……”

他犹豫着,不敢问。

“他死了。祝家所有来的部曲,都为救我死了。”

“这……”

陈霸先想想乘舟离开的祝家部曲,欲言又止,心中有了些了然。

祝英台这几日遇见的挫折已经够多,多到她已经有些不堪重负。

这个折磨人的世道,今日还是猎人,明日就成了别人的猎物,而她能仰仗的东西,在很多时候,根本就靠不住。

但她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祝英台看着面前这少年,突然施了一礼。

“陈法生……”

她选择和盘托出。

“我不是什么祝家九娘,我是祝家庄的祝小郎祝英台,戳破那些装神弄鬼手段的那人。”

哪怕陈霸先之前已经有了些猜测,如今听到她这般认了,眼睛依然瞪得浑圆。

“祝家部曲已死,劫持我的人也死了,我现在不能回祝家庄去。”

她直起身。

“劳烦你,将我送去吴兴。”

卷四·化蝶篇

第267章 新的人生

建康。

国子学里, 从宫中特意请来的礼官, 正一板一眼地教着所有的五馆学子学习接驾的礼仪。

梁帝萧衍是非常勤勉好学的帝王,也欣赏同样德行的学生,所以经常驾临国子学讲学,国子学中多是宗室和贵族子弟,出身低的见不到皇帝,出身高的根本就不需要学什么接驾的礼仪,这礼官来国子学, 还是头一次。

为了担心他们之中的庶生因仪态不整而失礼, 太子萧统还特地令人准备了几十套样式一模一样的长衫。

这群“天子门生”都是不超过二十岁的少年, 并无老态龙钟的或大腹便便之辈,穿上宫中织造的衣裳, 至少在衣冠和体态上还算得体。

此时,这二十五位着白衫的少年都在恭恭敬敬地学着如何跪、如何站,哪怕平日里他们如何意气风发, 在这几位宫中派来的礼官面前, 他们连牙都不敢龇上一龇。

平原学馆的学生们来的最晚, 几乎是刚到没多久宫中就下了旨,属于最局促的一群, 偏偏平原学馆与其他四馆皆不同, 五位天子门生中有四位都是庶人, 独剩的那一位士生看起来过的也很落魄, 靴底已经磨得很平。

其余几馆的学生都挺瞧不起平原郡的这些庶生, 到礼官指引他们站队时, 大多嫌弃地到了更前面的位置,将这群学生挤到了身后。

整个队伍因为这些庶生以及想要冒头的想法而小乱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马文才看不过去,皱着眉对平原郡的庶生们说:

“你们别乱走了,就站在我们旁边吧。”

五人之中,孔笙和褚向都是软和性子,傅歧什么都听马文才的,徐之敬自己现在也是个庶人,自然不能拦着他们靠近,于是马文才一张口,其余众人皆无意见,平原郡的学生们也满怀感激,终于解了被人挤来推去的窘境。

平原郡为首的学生在礼官没注意的时候对马文才拱了拱手,悄声说:“多谢兄台大度,在下平原濮远行。”

“大家都是天子门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什么大度不大度的。”

马文才并没有在这里交友的意思,敷衍地点点头。

“在下吴兴马文才。”

听到他自曝家门,濮远行一愣,似是不太明白他一个吴兴人,为什么会在会稽学馆就读。

不等他多想,那几个礼官已经咳嗽了一声,向众人朗声道:

“明日汝等觐见陛下,务必要记得少言、少动,不得交头接耳或东看西顾!”

他见众学子都听得认真,又说:“明日陛下来,并非是为了考校功课,汝等也不必太过紧张,陛下问什么,照实回答便是。几位殿下和宗室王亲也会陪同前来,若他们有发问,亦不可轻慢。”

众人一听不是来考校功课的,有的欢喜,有的则有些失望,再听说皇子们也要来,更是紧张不已。

等礼官走了,众人散去,马文才想了想,没有和其他人一般三三两两找地方多恶补下五经,而是问清了陈庆之在何处,领着几位好友,找到了这位皇帝身边的心腹。

“我就知道你恐怕要来寻我。”

马文才找到陈庆之时,他正在国子学的棋室中打谱,见他领着诸人过来,这位御史笑眯眯地放下手中的棋谱,问他道:

“你想问什么?”

“我想向先生请教,陛下欲将我们置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