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节(2 / 2)

临川王府输钱也没人敢上门要账,都是他们什么时候趁手什么时候送来。

马文才之前帮过萧正德,之前又替临川王说好话,萧衍把他当成心腹,觉得他是真正为自己心情着想的好孩子,此时也就只以为马文才是替萧正则说话,怒哼了一句:

“萧宏那样,必定顾不上儿子,乐山侯哪里来的那么多现钱?不会是又做了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吧?”

皇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猜的不错,刚想宣殿中御史觐见,就听得外面禀报御史大夫王简求见。

王简是梁山伯的顶头上司,又是朝中掌握机要的言官,求见皇帝必不是小事。内监官员和马文才请求退下,萧衍因为弟弟送钱的事情心情有些低落,挥挥手准了。

马文才离开殿中时,恰巧和御史大夫王简碰了个照面,见他手里拿着奏疏,遥遥向他拱了拱手。

王简看到了,也向他颔首。

御史大夫王简进了殿里,一进门便跪下了。

“启禀陛下,之前陛下让御史台调查的私铸钱一事,有眉目了。”

他低着头,又说:

“只是要确认,还得请内监官和白袍骑配合。”

“内监官和白袍骑,怎么扯到他们?”

萧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知道私铸钱不是小事,连忙派人去把内监官和白袍骑拦下,让他们回来。

就在等候他们回返的时候,王简递出了那本奏疏。

南朝其实并不缺铜,之前在天监初年也曾铸造过质量高技术佳的五铢钱,铜价高昂而物价轻贱,于是这些五铢钱因为质量太好、厚重且铜含量高,一推行出去就立刻被富商豪族搜刮一空,毁钱铸器,结果流入民间的反而极少。

萧衍曾经几次铸钱,但每一次增铸皆是如此,不说别人,便是临川王萧宏,便有三间库房皆为铜钱,串钱的绳子都烂了,所有的铜钱都散落在箱子里。

这些贵人把新铸的钱囤积,改用残破的铜钱或是汉末的铜钱,再加上南梁贵族大多信佛,佛像和寺庙耗铜甚多,这些铜钱更是无法流通,民间无钱可用,最后梁国不得不放弃铸造铜钱,而以铁铸钱,来减缓民间缺钱的问题。

铁五铢的推出缓解了缺钱的压力,却也带来许多问题,其中最明显的就是“私铸”。

铁价贱而易得,私铸并不是难事,也不容易被发现,否则之前也不会有祝家去捞镇龙铁的事情,但是梁帝一直在打击私铸钱,并且全面禁止铜钱流通、推行铁钱。

只有铜钱禁止流通,那些贵人手里的铜钱用不出去而停止囤积铜钱了,钱荒和铜荒才会停止。

如今铁钱刚刚才投入市场,但民间流通之多已经超过官府铸造的数量,而且这些铁钱良莠不齐,有些根本就是劣币,数量又颇为庞大。

铁钱才开始推行,如果直接废掉这些劣币势必会造成恐慌,皇帝也只能让御史台悄悄去查源头。

御史台里有梁山伯,马文才自然是早早接到了皇帝要彻查私钱的消息,这几个月的铁钱便暂时不敢出手。

有祝英台提醒,他也看出了这势头不对,铁钱迟早有不值钱的那天,所以获取的财富大多换成了金银和实物,只有往外花的时候才用铁钱。

恰巧乐山侯私铸铁钱的事情露了马脚,马文才顺势往前一推,就把自己私铸铁钱的纰漏按在了乐山侯的头上。

御史台、或者说梁山伯顺着铁钱的流向去查,最后便查到了乐山侯那里。

临川王有铜钱三库,最不缺的就是铜钱,虽然皇帝禁止铜钱流通了,但每次赌马输了,从临川王府出去的钱依然还是铜钱,而且是质量高的五铢钱。

一枚五铢铜钱抵得上十几枚甚至几十枚铁钱,可官府定下的兑换率却是“一比一”,几乎没人愿意用铜钱,皆是用铁钱,临川王用铜钱付赌资,一方面是铜钱多,另一方面是为了讨好皇帝,向皇帝献铜。

但乐山侯的钱却全是铁钱,而且是簇新的铁钱,质量却不佳,用的不是铸币司的模范。

御史台早就想扳倒临川王,有了这么个“疑点”,立刻尽全力去查。

最后查到乐山侯几次用这些簇新的铁钱,都是为了付赌马的赌资,而他用的铁钱,也大多流入了牛首山大营和内监之中。

王简入宫,就是想请天子开内库、彻查乐山侯这几个月送来的铁钱,彻查乐山侯用的是否是私钱,毕竟入内库的铁钱都有账目可依,不似流入民间的那般难查。

如果真是私钱,那即便不是乐山侯私铸铁钱,也有同谋的嫌疑。

根本不需要王简去“彻查”,萧衍心里就已经认定了这事乐山侯逃不了关系。他这边在使着劲推行新钱,乐山侯在后面给他拖后腿,萧衍气都是后槽牙都痒,等马文才和内监官一来,立刻就命人开了库。

赛马会的所得宫中七、白袍骑三,两边将乐山侯那边送来的钱和铸币司的钱模一验,果真是私铸钱。

御史大夫心中大喜,要求梁帝彻查此事。

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乐山侯有这个胆子和本事私铸铁钱,这蠢货之前跟着萧正德为非作歹,萧正德好歹有手段有势力,但这萧正则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让他花钱他会,让他造钱却没那个脑子。

王简条条指责都指向了临川王身上,而临川王府也确实有这个实力。

“陛下……”

王简见皇帝还在犹豫,一咬牙,将最近得到的不确定消息也说了。

“要铸铁钱,必定要有铁。陛下可想过乐山侯哪里来的这么多铁?总不是在临川王府砸锅卖铁吧?”

“臣怀疑,临川王府一直有私藏兵器,兵器数目之多,甚至足以改造铁钱!”

***

临川王府。

萧宏难得低声下气的和谁说话,但这一次他却不得不向别人低头。

“二郎,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有一府的美人,怎么会和她搅和在一起?你就行个方便,偷偷把我带进宫里吧。”

他看着面前的“侄儿”,连连哀求:“我保证不连累你,只要你把我带进宫,我见了阿兄、渡过了眼前的难关,必定重谢你!”

萧宏费尽心思请来的“座上客”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萧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