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节(2 / 2)

更别说太子是储君, 而且是性格宽厚的储君,哪怕马文才做了他的连襟什么也不帮,日后也不会担心太子秋后算账。

正因为如此, 无论是太子也好, 太子妃也好, 都不会急着将这件婚事定下来,会来找祝英台商量、再细细问马文才的喜好,不是为了马文才着想, 而是为了小蔡氏的声誉着想,如今马文才急着去徐州,就算有这个意思, 依太子的心性,也必定是会等马文才回来后, 再与他的父母商议。

祝英台才从东宫离开没两天, 说不定连小蔡氏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怎么就会自尽了?

她从小被当做太子侧妃培养,也许心高气傲不假,可如果是个性子这么刚烈的,蔡氏一族就不会让她进东宫,否则是想让姐妹俩天天在东宫里干架吗?

萧综虽然是当笑话一般说着给马文才听的,可马文才的后背却是冷汗一片。

这位豫章王不但有手段、有心计,而且在东宫里还有耳目。

非但如此,他连太子妃家中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若说他在太子妃家中没有人手安排,那就是笑话。

太子要给自己与小蔡氏做媒,虽然知道的人少,可东宫之中必定是商量过的,太子妃家中又不是白身,父兄都有官职,这件事一旦传出去,要是传扬的不好,就是自己和太子一起逼死了小蔡氏。

如今已经是死无对证,半夜里出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太子妃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太子以后也不好再为他做媒,就算别人想给自己做媒,因为小蔡氏的事情,估计都要斟酌一番。

小蔡氏一死,一石三鸟,既打击了太子和太子妃的声誉,又杜绝了自己与太子再有姻亲,甚至因为这件事,让太子对他没有芥蒂都难。

那毕竟是妻妹,是从小出入东宫、被当做太子的侧室来培养的,她活着时为了家族做奉献被牺牲给马文才没问题,可她现在死了,太子又是多愁善感性子敏感的人,这么一个多情的人因他芳销玉陨,只要他一见到马文才,就会想到这位小蔡氏,从而生出悔恨难过之情来。

马文才心里已经在问候萧综他娘了。

如果说太子还顾及着自己的名声只用“利诱”的,萧综便是硬生生的“威逼”,要让他彻底胆寒、向他屈服。

可惜马文才也不是心善的,闻此骇人之事,虽然后背冷汗淋漓,脸上却只是微微惊讶,“啊”了一声。

“是这样吗?那可真是红颜薄命。”

萧综摇了摇头,“也是世人可笑,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一个两个都觉得靠女人就能笼络人心。东宫里有个大蔡氏就算了,家里还要再培养个小蔡氏,人心若是那么容易被左右,那大家不如都比谁的女人更美就算了,还求什么功名利禄,马参军,你说是不是?”

马文才只当听不懂,认同地点头:“是,臣也觉得,功名利禄这种东西,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才算是正道。为人臣子的,只要忠于陛下,自少不了荣华富贵,靠女人毕竟落了下乘。”

萧综知道马文才讨好自己父皇的本事一流,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大约是心里不快活,开玩笑般说:

“说起来,马兄这‘克妻’的名声怕是要坐实了,一个还没入门就出了事,还有一个连八字都没一撇就没八字了……”

他看着马文才脸色一黑,心情顿时大好,哈哈一笑:“大丈夫何患无妻?本王刚刚只是个玩笑,马参军切莫往心里去。”

说罢,笑着往队伍前面去了。

萧综走了,马文才脸色一沉,驾着大黑靠向徐之敬,低声问他:“徐兄,最近二皇子有没有向你要什么有毒的东西?”

太子要为他和小蔡氏做媒不会大肆宣扬,徐之敬是不会知道的,但毒物这种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萧综身边有这么一个医家,不可能舍近求远。

徐之敬对马文才显然更亲近,或者是萧综根本就不怕马文才知道,根本没嘱咐他保密,所以徐之敬愣了下,点了点头,低声说:

“两天前二皇子问过我,有什么毒物是两种放在一起会有毒的,他担心有人行刺,想要警醒点。”

徐之敬未必不知道萧综问这个动机不纯,但是他现在是二皇子的属臣,主公有命不得不从,不从他这里知道,也未必不会从其他人那里得知,所以就告诉了他几种掺在一起会成为剧毒之物。

马文才来是为了确认的,得知了想知道的就点点头欲走。徐之敬担心他,眼中都是担忧之色,劝说着:“二皇子虽然心狠手辣,但对自己人却护短,他若拉拢你,你和他阴奉阳违一番,随便糊弄一下就是了。你以往最是长袖善舞,在这种事上何必要这么坚持?”

马文才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他现在能占据高位不是靠的自己,而是靠的天子。

天子连“我还没死”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些靠着他上位的臣子调头就去结交皇子了,能有好下场?

马文才将自己的顾虑与徐之敬说了,又叹息道:“陛下爱重我,我不能不顾及陛下的感受,让他难过。徐兄,你也不必劝我了,我心里有数。”

他愁容满面,徐之敬心里一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二皇子面前说说马文才的难处,至少别让双方有了死结。

他们有沿途地方官员的接应,萧综又是受宠的成年皇子,这一路走的都非常顺利,有些地方官员甚至还送出几十里,唯恐萧综觉得怠慢。

萧综以往在建康城中虽然也受重视,但他性格阴沉、在宫中又有丁令光压着无人敢与他交好,其实性格颇有些自卑,平日也不爱结交臣子。

可这一番出京,他领着军职、持着王国节仗,带着封国属臣,又有梁国最精锐的骑兵护送,沿途无论是文官还是武都是俯首帖耳,更可谓是春风得意,早些年受过的冷遇和郁气似乎也是一扫而空,只觉得过去都是作茧自缚,连接人待物都温文有礼起来,哪里还是京城里那个乖戾阴鸷的皇子?

更别说白袍骑都是精锐,又得了临川王府那一批军械,不但甲胄齐整均为白衣,连普通骑兵用的都是马槊、骑的是连杂毛都没一根的河西白马。

整个梁国在翻一遍都找不到这样的骑兵出来,有这样的骑兵护送,便是上万步卒也能冲出阵去,这沿路更没有不想活自己上来找死的。

一行人惦记着徐州那边的军情,马不停蹄的赶路,没几日就到了与徐州交接的北徐州钟离城,见到钟离城的将军。

钟离城是梁国的重镇,镇守此处的原本与魏国杨大眼齐名、人称“韦虎”的韦睿,他是梁国的常胜将军,又擅水战,钟离城依着淮水的天线易守难攻,便是倚靠着钟离一战,梁国脱离了亡国的危机,巩固了边境的局势。

若不是当年洛口萧宏那一战临阵脱逃,现在魏国和梁国的国势如何还不好说。

不过韦睿已与几年前去世,如今镇守钟离的将领是韦睿的副将胡龙牙,北徐州隔壁领军镇守北豫州的将领成景俊也接到了朝中的调令,率领八千人马听从萧综指挥,如今正驻扎在钟离城。

听闻萧综已经到了钟离城外,胡龙牙和成景俊带着亲兵迎出城去,待看到了袍服齐整、兵甲精锐的白袍骑时,顿时一愣。

军械袍服倒是其次,但看这些骑兵的军威,俨然已经是老兵了,骑在马上举重若轻,有些甚至没有控弦,身体随着马匹的起伏而调整着腿部和腰部的肌肉,这是骑马时最节约体力的做法,也是最养马力的做法。

这样的骑马方式,唯有魏国的军户方能做到,他们世代从军,从生下来能走路就在骑马,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

白袍骑从建立起就名声不显,听说去年才开始重建编制,可这些骑兵却像是吃饭睡觉都在马上的老兵一样,怎能如此?

心里惊诧归惊诧,但面上却没显出来,胡龙牙是钟离的守将,率先下马迎接了萧综。

陈庆之领着白袍骑到了城外,刚刚下马,就听得成景俊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声。

“马上的,是……陈使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