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节(2 / 2)

这消息还不知是真是假,但既然是从徐州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报,多半是真的。皇帝爱子心切,一见到这个消息,自然承受不住。

现在能强打着精神保持清醒,也是为了儿子的安危。

他二人之前还在念叨着“养儿是债”,后面就出了这么一回,李常侍心里暗叹着世事无常,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殿中派人去请太医,一边喊了几个腿脚快的小宦官去宣皇帝报出名字的几位大臣。

萧衍身体强壮,早年也曾亲自领军上马打仗,这么多年来都没生过什么大病,唯有一些需要调养的小毛病,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只是这几年连番遭遇永兴公主刺君、临川王的死,以及丁夫人之事,萧衍原本就有的小毛病一下子全部发作起来,尤其是勤勉的帝王通常会得的头痛,也变得越发厉害。

此时他便觉得有一根钢针在脑子里乱扎,疼的他几欲昏厥过去,但他却用极强的意志力勉力强撑着,坚决不愿就这么昏厥过去。

“二郎徐州大捷,已经立下了大功,元法僧交出了徐州,元鉴的队伍溃败不足为患,为何二郎这时要临阵脱逃?这不符合常理。”

萧衍忍着头痛,细细思考,“密报不是子云送回来的,说明马文才和子云当时都不在当场,我去信让白袍骑护卫二郎,即使二郎要回国,也应该是由白袍骑名正言顺的护送,为何如此仓促……”

他对这个儿子极为了解,知道事情绝不是彭城那边传回来的那么简单,萧综和自己那个弟弟萧宏不同,他更有野心、也有胆量,连元鉴二十万大军都敢正面对上,绝不会在这个关节突然回国。

除非,其中发生了点什么。

没一会儿,太医来了,给萧衍号过脉后,越发担忧:“陛下,头风发作时最忌伤神,陛下还是安心静养一段时日吧。”

“朕有要紧事,你先给我扎几针,把头痛先压下去。”

萧衍摆摆手,态度坚决:“你也别劝了,朕这点老毛病朕自己知道,朕还忍得住。”

太医劝说数次,见皇帝态度坚决,只能叹着气给皇帝扎了针,并且开了几剂提神的汤药。

约莫过了两刻钟,皇帝宣人召来的大臣也到了。

这些人有文臣也有武将,皆是掌管机要的寒人出身,最重要的是,一个和东宫有关系的都没有,都是唯有靠着皇帝才能立足的孤臣。

等人到齐了,萧衍的头痛已经下去了不少,他拿出了那封信,让几位臣子传阅。

因为内容太过惊世骇俗,几个大臣拿到信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色。

唯有御史大夫王简还算镇定,率先开了口:“陛下,这消息可靠否?”

“这是目前镇守彭城的胡龙牙派人传回来的。二郎回国路上遭遇伏击,有几个护卫跑了出来,回彭城去搬救兵,可到了遇袭的地方,已经找不到一点痕迹了。”

那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为了送信去了半条命,现在还在隔间躺着,“可跑出来的人身份太低,不知道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路上遇见了埋伏,做不得什么参考。”

“也就是说,现在谁也不知道豫章王为何要突然归国,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被敌国俘虏,只知道被不明身份的人马袭击了?”

王简抓住重点,皱着眉头:“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光凭着几个逃兵的口供,还不能下定论。”

“朕也是这个意思,毕竟事关二郎的声誉,而且事发在徐州境内,元鉴的部队早已经被击溃,怎么会突然出现埋伏,事情太过蹊跷。”

萧衍揉捏着自己的额心,疲惫道:“朕安排了陈庆之领着白袍骑护卫二郎,二郎归国没有调集白袍骑保护,这事出反常。”

“敢问陛下,现在白袍骑在哪儿?陈将军又在哪儿?”

王简追问。

“朕不知道。”

萧衍心头烦躁,“彭城的消息先到,传令兵只知道二郎把白袍骑派出去了,不知道具体的事情。”

萧综为了得到那批马,对外并没有宣传白袍骑要去做的事情,白袍军是京中来的,和胡龙牙成景俊等人率领的兵马本就不熟,士卒私底下来往更少。

几个大臣对视一眼,眼中都有难色。

如今情报极少,唯独知道二皇子遇袭失踪,即便他们再怎么足智多谋,在这么少的信息里也很难分析出什么。

“朕召你们来,是希望你们能想办法找到二郎。”

萧衍未必不知道这点,但是依然抱着极大的希望,“二郎不是临川王,即使归国也必是事出有因,出了这么大的事,陈庆之和马文才却没有传书回来,我怕他们也遭遇了不测……”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豫章王出事的消息绝不能传出去,我已送信给胡龙牙,对外便说二郎得了风寒,见人隔着帷布,能瞒一时瞒一时。你们都是素有才干的肱骨之臣,对如何找寻二郎,可有什么提议?”

“依臣之见,现在最紧要的是打探清楚消息,臣会秘密派出御史台最精锐的御史前去徐州调查此事,一旦有了确切的消息,便可‘对症下药’。”

王简想了想,又说:“既然白袍骑被二殿下派了出去,说明殿下回国乃是临时决定,否则必不会以身犯险,若能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归国的,也许就能知道袭击殿下的是不是魏国的人马。”

宫中储君之争历来残酷,二皇子刚刚冒头就出了事,也不怪他们多想。

如果二皇子是被魏国俘虏了,一个被敌国俘虏过的皇子是有污点的,自然无法登临皇位,可如果不是被魏国俘虏了,那袭击他的人,未必会留下他的性命。

这件事如果做的干净利落,也许二皇子就会永远就这么“失踪”在人世间,萧衍最怕的也是这个。

“如果殿下是被魏国人所掳,那应当没有性命之忧,臣只担心魏国会以殿下为人质,要挟我国退出徐州。”

被召来的众臣之中,曹仲宗是唯一的武将,也是最了解前线战事之人,他忧虑道:“更有甚者,可能会开出更苛刻的条件。”

“好在,如果真是被魏国人所俘,那应该很快就会传回消息。”

曹仲宗的一番话,让殿中原本就凝固的气氛变得更加冷冽,萧衍几乎是狰狞着表情在听,咬牙切齿地反驳:

“朕不信会有魏**队出现在彭城以南的腹地,二郎失踪必有蹊跷,王简,你回去后便立刻派人去徐州打探消息,一应需要的手续和准备,朕这里都给你便宜行事。”

他缓了缓,又说:“如果有人以二郎为由索要什么,暂且应下,朕也可允你们便宜行事。”

王简等人一听,便知皇帝是担心急了儿子的安危,怕时间拖久了会被“撕票”,要先以“拖”字诀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