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已经被困在这里八天了,按照正常推断,他这一支人马消失了八天没有消息,外面又有成功跑出去的残兵,绝不会没有人来打探。
可过了这么多天,他每天都派人到外面乱石那里打探消息,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说明附近根本没人来。
这绝不肯能,哪怕萧综有意隐瞒他的失踪,陈庆之和白袍骑也不会让他这么消失……
除非,外面出事了,已经顾不得他了。
一想到外面可能有更大的变故,马文才心中便忧愁不已,可外表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本走的是清雅君子的路线,但为了让这些魏人不至于绝望发疯,每天却要表现出古道热肠的糙汉样子和他们打成一片,也好在他有救了魏军俘虏的名声在先,才没有产生更大的动乱。
怀朔四虎倒是知道他的性格,不过现在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不会揭穿他,偶尔还要配合他安抚这些魏兵。
大概是之前聊到的桃色八卦比正经事让人更能放松精神,再加上男人聚在一起就容易想起女人,于是竟然有老兵聊起了花夭来。
“早就听说怀朔花家这几代终于又出了个女将军,就不知她相貌如何,听说有高车血统,马参军,那位花将军是不是美艳非常?”
高车人是“塞种”,就是后世的白种人,所以他们才有这一问。
马文才愣了下,眼前浮起花夭的长相,下意识摇了摇头:“长得高鼻深目,不是很好看。”
“你问马参军什么用,他们南人最不喜胡人相貌,花将军在你看来美艳,在他看来说不定就是个番婆子,你问什么相貌,哈哈哈。”
几个了解南北审美差异的魏兵嘻嘻哈哈,开始聊起深夜话题:“那马参军,花将军将大宛马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表示表示?哈哈哈……”
说罢,挤眉弄眼,是个男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怀朔四虎大怒,正准备发火,却被马文才按住了手。
只见他笑嘻嘻地说:“在下自然是仰慕花将军,不然也不会答应和她打什么赌。不过百金,在我眼里也算不得什么,我废了那么多心思,自然是有些念头的……”
他也挤了挤眼。
“那样的巾帼英雄,我爱慕她,自然不愿怠慢亵渎了她,只盼着她能在梁国多留些时间,好和我日久生情,谁料任城王病重,她就这么回了国。”
马文才幽幽长叹一声,将“情深意重却两地分隔”的情种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瞒众人说,这份情愫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我。她是魏**户出身,经常和我念叨军户如今的不易,我听多了,对你们这些魏人也生出不少敬重来。所以徐州大捷时,我才设法周旋,想办法救了你们的性命。”
怀朔四虎听完以后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之前一直极力撇清和花将军关系的马文才,竟给自己强加了个“怀朔女婿”的身份。
果不其然,马文才这个“怀朔女婿”的身份立刻让这群魏人有了“自己人”的感觉,一个个恍然大悟。
“难怪了,我说怎么有梁人管我们的死活,原来是爱屋及乌!”
“我们的花将军真是魅力无边,真不愧是女英雄,能文能武能上马杀敌能下马安国哈哈哈……”
“马参军可要加把劲儿啊,花将军可不好追求!听说她一身神力,自十三四岁时就有不少宗室和豪族之子求亲了,就为了让子嗣也有这样的本事!”
马文才僵着脸听他们调笑自己,心里苦兮兮,脸上还要乐滋滋,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山洞里的聊天热火朝天,给这凄凉的夜色也添加了一份热闹,之前的枯寂严肃气氛总算是荡然无存,于是一群当兵的大龄青年“好心”地传授马文才各种泡妞绝技,恨不得让他立刻追到了花夭,好坐实“怀朔女婿”的身份。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迟疑着说:“我听说,花家女子得了先天的神力,似乎都天寿不长?”
这句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一窒。
那人大概是为了马文才好,犹豫了一会儿,又说:“我以前在任城王麾下待过,听说花木兰当年是招赘的,无论男女后代都姓花,可是女子比男子更容易继承那神力,只是得了神力的女子,极少有活到成年的,所以花将军出生的时候,才叫‘花夭’。”
夭折的夭。
“哈哈哈,说不定是讹传?花将军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吗,听说连太后都要倚重她呢!桃之夭夭,宜家宜室,这明明是个好名字,女子用没问题啊,哈哈哈……”
一群人瞪了他一眼,连忙转移话题。
马文才没想到会扒出这么个秘闻,心里咯噔一声。
他还准备和她长期合作,好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难道花夭是个随时会死于非命之人?
那他这笔买卖,做得可就太划不来了。等把对方养的兵强马壮,这领军的将军死了,他去哪里找人替上?
他还准备把怀朔那些军户当成雇军呢!
众人见马文才神色太难看,心里也觉得有些可怜,七嘴八舌地想要安慰他。
“花夭的名字确实是这么来的,当时有高人给花将军批命,用了‘夭’字镇压她的气运,果真让她活到了成年。”
那怀朔四虎就是花夭身边出来的,看了马文才一眼,缓缓开口:“所谓神力是先天一口阳气,女子阳气重,自然不容易活。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找到阴气重的男子,阴阳调和,就能破了这命格……”
不过看马文才这样子,虽然斯文,却能文能武,杀人都不眨眼,不像是个阴气重的。
所谓阴气重嘛,要么鬼胎而生,要么死而复生,怎么看这位贵公子都不是。
“所以,马参军,若对我们花将军有意,就得下定决心……”
怀朔大虎意味深长。
“……正因朝不保夕,所以才望多把握当下啊。”
马文才知道自己的投资可能要打水漂,心情本就不好,再听连花夭身边的人都这么说,当即脸色阴沉,好似知道了什么噩耗一般。
在旁人看来,这就像是一往情深而知恋人命不久矣的痛苦,当即所有人都不敢再聊下去了,喊着“睡觉睡觉”,中断了这个话题。
到了第二天一早,马文才又例行派人去谷口巡视,这一次,却有了喜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