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节(1 / 2)

每一个梁国人都不希望萧综被抓,无关什么荣誉感,而是他们都知道自家陛下的性格,如果儿子被抓走了,梁帝必定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把他赎回来。

不但梁国人知道,魏国人也了解梁帝的性格。

临川王那么作死都能被恩宠了这么多年,一个刺杀自己父亲的公主现在还好生生养在京郊,一个在京中留了二十多年没有就藩的皇子,要被宠爱成什么样?

北魏和南梁对峙这么多年,一直是不分上下,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北朝幼主临朝内乱频繁,连北魏的宗室都献了徐州南逃了,说不得就有北伐之日,结果要是自家皇子被捏在别人手里,还伐个什么劲?

至少梁帝是不会冒着儿子遭受酷刑的危险,贸然先发动什么战争的。

现在有了一丝希望,所有人都不愿意放弃,当即根据花夭“无意间”留下的线索,一路找到了绝龙谷外。

他们不敢用彭城的梁军,带来的都是曹仲宗的人马,向导用的是定陶附近的百姓,因为不熟悉地形,他们也不敢贸然率领大军前进,而是找了向导过来询问。

“前面是什么地方?可是通往定陶的通路?”

如果魏国人在这附近出没,很可能因为这里是前往定陶的捷径。

然而那个当地向导却摇了摇头。

“几位将军,此处唤做绝龙谷。由于看起来好似翻过山就到了定陶,这里曾经坑过不少外来的人,许多人走到最后才发现此路不通,不得不精疲力竭而返,之前还有山贼在这里出没,打仗了以后,连山贼都不来了。”

“绝龙谷?”

众人顿时一怔。

时人讲究“天命所归”,也遵从“命中注定”,譬如三国时期的凤雏死于“落凤坡”,说起来是巧合,可巧合到这么玄妙,由不得人不多想。

二皇子是龙子,此处又叫绝龙谷,难道是上天的预示?

如果二皇子能顺利脱困……

曹仲宗一咬牙,亲自领着十几个斥候步入山道,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那些落石与檑木,也明白了为什么魏人只在附近巡视,却不在谷中隐藏行踪。

“这……这绝对是人为所致,绝不是塌方。”

陈庆之看着这些明显是从山中凿下来的巨石,石头上还有鉄钎等钝器开凿的痕迹,后背一阵生凉。

若是二皇子不是被困在里面,而是被石头砸死了呢?

若是困得时间太长,二皇子已经遭遇不测……

陈庆之还能东想西想,曹仲宗却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调人来挖!”

他咬牙切齿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把这些石头搬开!”

***

徐州魏军压境,曹仲宗以驰援徐州的名义调走了三万步卒,其中八千从水路出发,剩下的两万余人带着可供十天食用的辎重粮草急行军前往徐州。

待发现了绝龙谷中的蹊跷,曹仲宗的举动更是疯狂,他竟留了六千多士卒在这里搬石头,自己则亲自率领一万多人,顺路去打定陶城。

这么大的动静,谷中自然不会听不见,马文才带来的魏人在听到外面有拖动东西发出的巨响时就已经欣喜若狂,恨不得也凑到落石那边帮着一起移开那些堵路的石头,却被马文才态度严厉地拦了下来。

“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想活的话,就假装饿到无心无力,乖乖在寒潭边窝着!”

在重压之下,马文才的语气甚至变得阴沉起来。

“外面的大军不是来找我们的,你们只要露出一点马脚,他们说不得任由我们饿死在里面,你们信不信?”

听到马文才的话,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前几天因为花将军来了还笑语晏晏的马参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

难道是因为花将军这几天没声音了?

马文才见大部分人还弄不清楚情况,索性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一方面是解释当前的情况,一方面是和他们一起对口供。

“我们被困在这里之后,徐州城失踪了一位大人物,这也致使原本应该派出来找我们的人都顾不上我们了,所以我们才在这里被困了十几天都没有动静。”

马文才肃容道:“之前我们被困时,有一百多人抽身及时,回去报了讯。但你们也知道,跟着我一起出来的都是魏国人,所以他们逃出生天后,没回彭城,而是和元鉴的其他溃兵一起被收拢了……”

他尽力说的让人容易理解。

“这也是为什么先寻上来的是花夭将军的缘故。因为花夭认识我,所以在听说我们被困后,带着先锋营寻了过来。”

他说,“但此时我在梁,她在魏,徐州已经大半归了我大梁,哪怕她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找到几千人穿越腹地将我们救出来,所以我和她通过纸鸢通传消息后,设下一计,让她设法将寻找徐州那个‘大人物’的队伍引到了这附近,再做出那‘大人物’被困在这里的假象。”

马文才说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懂了,也不再吵着要再去听什么动静。

“我说过,一定会把你们带出去,我从不轻易立誓,既然承诺了,必然做到。”

他叹道:“但既然是用了计,就有被人发现的一天,我虽是为了自救,可在战时和敌国将军私通、又引诱我国的军队在此盘桓耽误了军情,一旦被人知道了,不光是我,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下来。”

“所以,接下来等待救援的时间里,我们所有人都要不吃不喝,伤兵也要将伤口上敷着的药清洗掉,越是狼狈越好,然后静候大军前来援救。”

马文才目光凌厉,语气更是森然。

“诸位莫觉得我危言耸听,我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了,现在是唯一脱困的机会。我们已经熬了大半个月了,若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大家干脆也别再挣扎了,饿到吃土之前,先投了那寒潭自尽吧。”

这么长时间以来,马文才和他们吃住一起,表现的平易近人,这些魏国的俘兵也习惯了和他笑笑闹闹的样子。

但如今在生死关头,他的气质陡然一变,将原本刻意收敛起来的锋芒和威严尽显于人,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服从与他。

这么多天的同甘共苦,早已经让马文才和这位魏军建立起了彼此信任的默契,他将话说的明白,其余人也愿意听从,于是从谷外开始有动静开始,所有人都开始不吃不喝,静静躺在临时搭起的草棚下、山洞里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