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嗤笑着记住了手上的地图,将它在烛火下燃尽。
“说起来,我也低调的太久了……”
他站起身,掀开营帐的门。
他们白袍军,可不是什么只会赛马赌钱的玩物!
***
第二天一早,当宿醉未醒的元颢被侍卫摇醒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马侍郎带着几十个士卒闯入了礼宾院,直接往主楼来了?”
他有些懵然地坐起身,却被宿醉后剧烈的头疼所折磨,不得不又半躺了下去,在小厮的伺候下开始穿衣。
“怎么回事?昨天不还是还赴宴了吗?”
元颢头脑还有些不太清醒,说话也迷迷瞪瞪的。
但随着衣服一件件上身,他的意识也慢慢清醒过来,顿时悚然。
白袍军的主将是陈庆之,马文才只是参军,但要因此看轻马文才,那就是傻子!
梁国一直有皇帝派遣心腹亲信监视主官的传统,诸王府里有“典签”,在州郡有“祭酒”,在军中则是“参军”。
参军虽是文职,却可插手军中一切军务,战时可带兵打仗,休战时可管理内勤,而且一干战功记录、战报传递、战时的求援都是由参军负责,更何况白袍军还是皇帝的本部兵马,代表着皇帝的威仪。
元颢立刻就想多了,以为洛阳那边局势已定,宫中的皇帝变了卦,不但不愿意送他回洛阳,还要拿他们父子的人头向魏国的新帝示好,哪里还顾得上头痛欲裂,惊得马上就要翻身下地。
“我的布履呢?我的剑呢?你们是死人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元颢的声音凄厉而尖锐,哪里还有这段时日以来风度翩翩的样子。
“有没有人出去拦截?怎么说我也是魏国堂堂的王爵、西道大行台,难道就这么任人宰割不成?”
他带来的都是精锐,其中不乏死士,如果皇帝只派了几十个人来,应该入不了内院。
“昨日晋安王赐下了酒肉,兄弟们高兴,有不少人喝多了,马侍郎带人来时先礼后兵,他们一开始还懵着,现在已经去拦了。”
元颢的心腹连忙回道:“王爷不必太过忧心,世子已经去了,到现在也没闹起来,想必事情不是那么糟糕。”
“晋安王赐下的酒肉?”
还说不是蓄谋已久?!
元颢吓得连鞋子都不传了,提了剑就要走。
“这主楼后面有边门吗?我们先从边门出去,什么都不要带了,保命要紧!”
“可是世子……”
“能走一个是一个!”
元颢红着眼喘着气当先出去,在门外警戒的侍卫见到他这样吓了一跳,可不得不在他的指挥下护着他往后门而出。
“角房那个……”
有几个看守院落的侍卫犹豫着请示。
“这时候还管什么角房!”
元颢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径直大步跑了起来。
没一会儿,主楼里的侍卫和门客随着元颢走了个七七八八,生怕耽误的时间长了就被皇帝的人马封了门。
与此同时,马文才带着人,在离主楼不远的廊桥上被北海王世子拦住了。
“不知马侍郎清早到访,是为何事?”
北海王世子的目光从披甲佩刀的马文才身上扫过,当看到他身后几十个士卒皆是身材魁梧、体格壮硕的壮士时,两腿更是有些发抖。
“要是我等有哪里得罪了马兄,我在这里先陪个不是?”
“在下收到御史台的密报,说是有敌国的探子秘密入京,混入了礼宾院中,为防密探逃脱,不得不匆忙抓捕,还望世子爷赎罪。”
马文才手扶着佩刀,眼神冰冷。
他身后的士卒拿出一方御史台出具的搜捕文书,有些敷衍地塞给了北海王世子。
“奉命搜查,世子爷让个路吧。”
就北海王世子匆匆带来的这十几个人,一大半都因为宿醉脚步虚浮,剩下的看着悍勇无比,其实眼睛一直不停地偷看自家的世子,明显是不想起冲突。
马文才有备而来,又人多势众,何况名义上也不是冲着北海王父子来的,但凡聪明点的就已经让开了,可北海王世子想到主楼里藏着的那个人,再想到那人和马文才可能有的交情,竟一咬牙,坚决不肯让开。
“礼宾院虽是大梁的官邸,但如今里面住着的既然是我魏国使臣,就攸关着魏国的国体,请恕我不能让开。”
北海王世子虽然害怕到背后湿漉漉一片,却给了手下的侍卫一个手势。
“马侍郎请回吧,在下稍后会亲自入宫向贵国的陛下请罪。”
哟,这是不想让,还要告状啰?
“那就打过一场吧!”
马文才身后几个士卒脸色一黑,抽出竖在背后的长棍,就朝桥上的北海王世子扫去!
他们虽然是皇帝本部兵马,但在内城中也不能带刀剑这样的武器入城,所以随着马文才来时虽有文书,却只能用长棍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