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城王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马文才也很意外他会来求见自己,白袍军毕竟拥立的是北海王,和任城王有着天然竞争的立场。
“听贺六浑将军说,花将军将大宛马‘借’给了马参军……”
任城王也知道这话题提起来有些突兀,笑得有些腼腆。
“我来问问马参军,可否早日将大宛马归还。”
怎么又是马?
马文才脸一下子就黑了。
那边,元彝还在说明来意。
“花将军与我有救命之恩,贺六浑将军对我恩深义重,而本王如今寸功未立,思来想去,唯有这出身能值一提,作为报答。”
他接下来的话让马文才成功愣住。
“所以我已经着人向怀朔花家堡提了亲,本王想迎娶花将军为正室嫡妻……”
马文才目光一冷,看着任城王的眼神犹如剜人的刀子一般。
元彝再怎么说也是宗室豪强之子,自然不会被马文才这样的目光慑住,反倒从容回视,颇有针锋相对之态。
“听闻将军并未给花将军什么承诺。”
他意态闲适地又接着开口。
“既然如此,现在这匹马还在参军你这里,就有些不合时宜了罢?”
第476章 欺人太甚
从花夭招降考城羽林郎, 又带着十来万大军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她的价值远不止是个女将军那么简单。
在这乱世之中, 号召力的价值远胜于普通的军队,这也是贺六浑为什么一定要保住任城王的原因。
其实若马文才再不择手段点, 在考城之后,为了拉拢壮大的黑山军,顺势便应了花夭的讨好定下婚约, 将这些人马牢牢控制在手里,这才是有野心的人该做的事情。
就如同之前的北海王世子元冠受一般。
但莫名的, 马文才却不想这么做,不是因为士庶之别, 也不是因为他对花夭毫无情意,只是觉得搀上这样利益的婚约,既折辱了她, 也折辱了自己。
其实他在笑任城王脑子不清楚的时候, 其他人何尝又不是在暗处笑他呢?
所以当任城王说着“这匹马在参军你这里”时, 马文才没有立刻反驳他的话, 或是故作不屑, 反倒认真地想了想, 问任城王:
“殿下是想当魏国的皇帝吗?”
这般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先是让任城王一愣,而后大怒起来。
“马参军, 你这是何意?嘲讽与我吗?”
说实话, 马文才觉得和任城王说话, 还不如和北海王说。
北海王父亲元颢是个草包,倒磋磨的元冠受没变成和他父亲一样的绣花枕头;这任城王也许是其父元澄太过英明神武,倒把儿子压得气势太弱,太容易被人影响。
马文才耐着性子,瞥了他一眼,问道:
“北海王在汴水登坛祭天,眼见着随时就要入了洛阳,真正称帝。他曾以‘后位’相许向花将军求亲,当时花将军笑对‘北海王先入了洛阳再说吧’,拒绝了北海王的亲事,敢问任城王哪里来的自信,花将军会应允你的亲事?”
任城王目露愕然,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但也听得出马文才话语中的淡淡嘲讽。
马文才不愿和他扯破脸,却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好脾气的。
“即便如此,这位‘陛下’也还未曾冲到我的面前,让我把马给花将军还回去呢,任城王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请我如此做呢?”
“那马参军呢,是仗着自己次等士族出身的身份,还是蹭着主将一路大胜的功绩,所以不把我们魏国最骁勇的将领看在眼里?”
到这一刻,任城王元彝也表现出了他为“王”的风范,毫不避让地与马文才针锋相对:
“无论是黑山军,还是六镇子弟之中,都有花将军与马参军有私情的传言,甚至有人说为了讨好你,花将军暗地里甚至已经投靠了梁国,为梁国的势力奔走作战。”
“她明明是我魏国最忠诚的勇士,曾为保护山河出生入死,也为匡扶王室手刃奸逆,那如今又是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诋毁呢?”
元彝眼含厉色,仿佛冥冥中有一位长辈俯身在探看着人间:“哪怕是为了私情,那私情也要有值得付出的地方,可马参军似乎连是不是私情都不愿给她罢?倒好似我六镇好女卑贱起来了!”
这下,轮到马文才愕然了。
听这话中的意思,不像是北海王那样出于“情敌”的炫耀和敌意,倒像是为家中受了委屈的女郎撑腰来了?
若是北海王那样的挑衅,马文才真的不怕,可任城王如此光明正大的唾弃他的“渣烂”,倒让马文才眼中闪过一丝狼狈之色。
“好让马参军知道,无论是元冠受也好,还是我也好,哪怕是出于花将军身上其他的价值,但我们虚位以求之心却不是作假,因为她值得我们用这样的珍重对待,哪怕是出于利用,至少我们愿意付出……”
元彝对着马文才沉默不语的态度,嗤之以鼻道:
“可你呢?”
“你明明知道那匹马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花将军帮你们要承担什么样的口诛笔伐,却既不愿意给出回应,又不愿归还她的家传宝马。难道我对你‘不合时宜’的疑问不应当么?!”
这一声痛斥之下,马文才彻底哑口无言。
他自幼时重生,看人待物便带着“先知”的目光,从小就极有主见且有能力,无论是不去国子监而就学会稽学馆也好,父母都无法干涉他的决定。
等他入了京,成了天子门生,他也越发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决定,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