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顾红妆苏醒已有好几日了,她既然能够拥有迷惑燕箫的本事,想来自有她的手段。
见,是必须要见的,只是……
毒药果然协助孩子成长,凤夙的肚子微微隆起,即便穿着宽松的衣袍,也足以立见分晓。
难怪白日刘嬷嬷前来草堂看到凤夙的肚子时,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眸光骇人,脸色一直不太好,晦暗难测,像是丢了魂一样,神智一会清楚,一会汗毛竖立。明显是吓傻了。
**********************************************
室内青灯摇曳,楮墨原本在软榻上休息,半夜被一阵诡异“噼里啪啦”声惊醒,下意识望向一旁的床榻,那里早已没有凤夙的身影。
楮墨原本以为她去了合欢殿,但扫视房间,却看到凤夙手持佛珠,蓦然朝虚无的空气挥去。
如果不是因为对凤夙多少有些了解,楮墨绝对会以为她发疯了。
楮墨坐在软榻上,好奇的问凤夙:“你在干什么?”
凤夙没有来得及回答他,身形疾快,快速扬起佛珠从高处竖直劈了下去。
楮墨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尖叫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但触目看到的景象却是真的。
只见,凤夙的对面,忽然莫名的升起一股浓烟,有的钻进了墙壁隙缝,有的从门窗隙缝间快速溜走,消失不见。
楮墨脸色一变,问凤夙:“这是什么?”
“鬼魂。”凤夙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
楮墨如遭雷击,一时没有说话,显然还没有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楮墨才定下心,“你能看见鬼魂?”
想了想,凤夙如实说道:“楚宫冤魂无数,尤以红池怨鬼最多。”
楮墨闻言,只觉得周身发凉,没有说话。
难怪楮墨如此了,红池是他沐浴之所,如今听来难免会浑身生出鸡皮疙瘩来,处处透着不自在。
楮墨迟疑开口:“这只……鬼,是怎么一回事?”
凤夙淡声道:“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位妇人在你床榻周围徘徊,但因你是九五之尊,所以不敢靠的太近,两只眼睛绿光晶莹,一直盯着你看。是你的仇人吗?”
楮墨皱了眉:“那妇人是什么摸样?”
“怕是不好形容,不过……”她可以画出来。
就在凤夙迈步走向台案旁画那妇人容貌的时候,楮墨已经坐在了轮椅之上。
楮墨在对面静静的等待着,烛光下,女子画图侧面容貌娇美,自有一番灵动聪慧之气缓缓流溢而出,楮墨发现自己有些失神了。
“好了,我画的只有九成相似,其实那妇人远比我画的还要美上几分。”凤夙绕过桌案,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将它交给了楮墨。
只是一眼,楮墨脸色大变,不知因何缘故,竟是瞬间苍白如纸。
“你认识此人?”凤夙只能自己做出猜测。
楮墨一点点的握紧手中的妇人图画,脸色阴沉,黑眸中含着不知名的恨意和怒气:“岂止是认识,简直熟的不能再熟了。”
“她是……”凤夙脑海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因为太快,所以毫无踪迹可循。
“我母后。”楮墨并未隐瞒,语出惊人,声音仿佛是从齿缝间蹦出来一般。
“呃……”
凤夙万万没有想到那位妇人竟然会是楮墨的母后,看他神情,似乎极为不喜他母后,但……
“看情形,你母后怕是在楚宫就时常去看你,这一次更是跟随你来到了大燕,倒也是难得的慈母。”
“慈母?”楮墨笑了,只是笑声无温,良久后,极冷极冷的说道:“你说的对,她的确是天下第一慈母。”
一个亲手毁掉他双腿行走能力的慈母。
身为鬼魂,又在那么残忍的对待他之后,她怎么还有颜面来看他?
可笑啊!可笑…….
毕竟是楮墨的家事,凤夙不便多说些什么,看了眼外面的夜色,凤夙微不可闻的低声呢喃道:“我该前往合欢殿会一会那位顾太傅了。”
*******************************************
夜色沉寂,凤夙若想进入合欢殿,并非难事。
径直去了燕箫就寝内殿,果然在那里看到了顾红妆。
燕箫不在这里,想来是另寻地方安歇了。
除了内殿外间有宫人在守夜之外,内殿之中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宫人坐在外面打盹,瞌睡的很,似乎觉得有脚步声在走动,还不待睁开,就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然后整个人宛如一滩烂泥般昏睡在地。
微风穿过窗柩,刮动床前几近透明的雪白帷幔缓缓飘荡,一层层流泻光波里,有幽幽的光错落铺开。
那幽光是夜明珠之光,燕箫对“顾红妆”倒也大方,明知她看不到,还在夜间放上这么一只硕大的夜明珠,当真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