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要多想,身体为重。”燕箫话语从容淡定。
顾红妆茫然的“看着”燕箫,神色复杂:“箫儿,自我服食天香豆蔻苏醒之后,诡异之事接二连三的发生,你不感觉很奇怪吗?”
燕箫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你是说天香豆蔻有问题?”
“我以前从未这样过。”顾红妆双手交叠,声音迟疑。
燕箫抿唇,脸上的神情有些飘忽诡谲:“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你安心养病即可。”
“箫儿……”顿了顿语气,顾红妆黯然道:“你可曾嫌弃于我?”
燕箫微微拢眉:“夫子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做什么?”
“我苏醒后,你虽依然唤我一声夫子,但感觉总不及过往亲密。”此话出口,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萦绕在心。
燕箫慢慢勾唇,笑了:“夫子多想了。”
顾红妆状似苦笑道:“我双眸俱瞎,你嫌弃我,也是应该的。”
燕箫叹了口气,唇角微动,压低声音道:“这话夫子万万不可再说了,你的眼睛终究是被我所害,学生心中只有怜惜和愧疚,又哪里会嫌弃夫子?”
“我不要你的愧疚。”顾红妆明显有些神情激动了。
见她如此,燕箫眼眸微闪,淡淡的问道:“那你要什么?”
顾红妆大概觉得适才语气太过激动,平复呼吸,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箫儿,你……还爱我吗?”
“……”燕箫没说话,不是不愿意回答,而是他没有想到这话有一天会从夫子的嘴里迸出来。
“箫儿……箫儿……”没有得到燕箫的回应,顾红妆明显焦急起来。
燕箫握住顾红妆仓惶挥舞的双手:“我在。”
“是不是我的话……”
“夫子,我和你相处八年,你可曾为我哭过?”燕箫忽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呃……”顾红妆大概没想到燕箫会这么问,迟疑片刻,她方才叹道:“箫儿,我很抱歉。”
燕箫无声微笑,那笑很冷,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声音却很柔和:“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我和你就能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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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前,顾红妆曾为燕箫哭过。
那一年,顾红妆24岁。
倾国之女,自有倾人之误。
燕皇一直对顾红妆心存念想,那一日燕皇醉酒,竟然当着满朝文武,将顾红妆横抱而起,大步前往内殿,试图行尽淫秽之事,一派昏君姿态。
满朝文武吓得齐刷刷跪在地上直呼万岁,燕皇气急败坏的吼道:“都给朕滚出去。”
天子意欲染指儿子恩师,传扬出去,只会成为燕国笑柄一件,都知道燕皇醉酒才会如此,但听闻他的话,却也不敢再强行阻拦,唯有燕箫。
“父皇,您看清楚了,您所拉之人不是您的后妃,她是我的夫子顾红妆。”燕箫伸手拦住燕皇,生生断了燕皇前往内殿的道路。
“混账东西,还不赶紧给朕滚开。”燕皇被人搅了好事,顿时勃然大怒起来。
燕箫撩起长袍,蓦然下跪,声音谦恭但执拗:“还请父皇放了我家夫子。”
“老六,再行阻拦之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燕皇是真的怒了,完全忘了帝王的身份,用了“我”这个字,可见完全失去了理智。
“恭请父皇放了夫子。”这一次,燕箫重重的磕头先行谢罪。
他磕的很重,额头当即有鲜血流了出来。
那样的血红之色,激的燕皇戾气丛生,也不管地上跪着的那人是不是他的儿子,竟然一脚踢在了燕箫的胸口。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有鲜血从燕箫的唇角蜿蜒滑落,但他依然跪在原地,话语凝滞:“父皇,她是我夫子……”
话音未落,身体又被燕皇一脚踹倒,燕箫爬起来,执拗的像个孩子,一心一意希望燕皇能够收回成命。
顾红妆看着,眼中不知为何忽然间升起了一层迷雾,然后这层迷雾渐渐变浓,眼内模糊时,心底顿时涌上一股怎样也说不清的滋味,似苦,也似酸,虽不浓烈,却足以影响她所有的情绪。燕皇下手有多狠,燕箫伤的就有多重。
如果那人不是燕皇,燕箫只怕早就将那人的双手斩了下来,但那人是燕皇,大业未成,他的诸多隐忍,最终在顾红妆一事上披露天下。
于是,天下人皆知,燕箫为了自家夫子,不惜和燕皇反目成仇,虽说纲常不悖,但却足见痴情深浅。
那天,燕皇最终在燕箫的阻拦中失了兴致,狠狠甩了顾红妆一巴掌,斥骂了一声:“贱人”,将她甩在了地上。
那天,宫殿无人,燕箫不顾自身伤势,将顾红妆搀扶而起,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脸,痛惜开口:“夫子,疼不疼?”
顾红妆怔怔的看着燕箫,有泪水从眼眶里缓缓滑落。
燕箫原本暴戾的神情在看到她的泪水时明显怔了一下,那是顾红妆第一次在燕箫面前哭。
“这眼泪可是为我而流?”燕箫伸出手指接过她滚烫的泪珠,失神的看着她,温和清冽的语音响起,夹杂着淡淡的愁,淡淡的哀。
她说:“我只为自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