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次他看着她浸泡汤药过后,脸色苍白到摇摇欲坠的模样,真差点忍不住想告诉她,其实她可以不必这般拼命,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她也不必那么害怕,他会保护好她。
是的,他早发现她的矛盾,发现她那样拼命和努力背后的敏感和脆弱,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和害怕,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
他温声道:“这些都是你亲手制的?”
静姝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有些难掩骄傲的道:“嗯,连那药草都是我亲自挑拣,亲自洗净然后熬制的。”
她很感激他,却知道自己为他所能做的有限,想到他后面这些年都会一直征战,虽然前世她知道他并没有什么事,也知道他身边肯定有很好的大夫,但仍开始很认真的学习制药,还格外开始恶补地理志,说不定将来就可以对他有帮助。
“不过你放心,这些我自己都有试过,效果很好的,原苓也说药效比她做的也差不了多少了。只是,卖相稍微差了一些而已。”
静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姜琸的眼睛看向她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压制了自己拿了她的手亲自查看的冲动,有些皱了眉道:“试药的工作,让别人来做就可以了,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静姝听言笑意就在眼睛里闪动,她道:“嗯,冬影帮我试了好多。反正她好像都不怕什么副作用。”
姜琸瞬间失笑。
第32章 一吻定情
两人便一直在药房说着话, 其实大部分都是静姝在说,絮絮叨叨的说些她学习制药的一些事, 姜琸认真听着,只偶尔温声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此时静姝倒是完全忘记了前世她一直觉得姜琸脾气很差, 她很怕他的事。
此时的他, 对着她根本就是耐心十足,又温柔又可信赖, 她跟他说着话,只觉得有一种和人分享,又有人进入她的世界让她不那么孤单的单纯的幸福和快乐,还有一种她很久都没有了的只觉岁月静好的安心的满足。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姜琸手抚着一个药瓶, 才用温和近乎带着诱哄的语气问道:“静姝,你要见我,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吧?我不日就要离京, 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吧。以后你有什么事, 也都可以直接说,不必有任何避讳。”
静姝一惊,抬头怔怔看他, 她其实也不是想说那些什么制药的事,只是……她抿了抿唇, 良久才低低唤道:“淮, 淮之。”
因为他不让她唤他三公子, 而是让她叫他的小字, 两人渐渐熟了,她也觉得叫三公子很怪,便随了他,可是叫出口的时候,仍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习惯,仿佛那两个字划过唇边,总让人有种酥麻,脸红心跳的感觉。
其实不当只静姝不习惯,她不知道她这般唤他的时候,声音娇软中带着一丝羞怯甜蜜,他只要听到她这般唤他,心便软得一塌糊涂,心里眼里便都仿似只剩下了她一人般。
“如果,如果有一个人和我长得很像,外人看来可能真得很像,然后,然后,你会不会因此就对她好?”
鬼使神差的,静姝竟然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或者说,她竟然是从这样一句话开始了那个话题。
可是当她问完,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的时候,脸腾地就红了起来,因为这话问得实在太怪了,好像她知道并默认了他对她的好似的,虽然是事实,可是……
姜琸看着静姝娇嫩剔透净白胜雪的肌肤上染上由浅而深如初初盛开的晨曦下花瓣般的红晕,大大的眼睛因为羞涩而微微垂下,遮去了眸中氤氲的水汽,只看得见长长的睫毛翘起,微微颤动着,显示出主人的慌张。
姜琸心思微漾,此时他的眼里哪里还有其他,手指微微动了动,但却仍记得她的问话。她纠结了这么久问出这么一句话,必有缘故,想来那个什么和她很像得人必然是存在的了。
且,这人让她不开心了,受到的影响还不小。
他看着她,只柔声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你而已,若有人仗着长得和你像,就敢兴风作浪,我会让她后悔竟敢长着那样的脸。”
他喜欢她,又不并只是因为那样一张脸。
他声音很低,因是对着她,语气也很柔和,但静姝却真的听出了其中的认真和肃杀之意,没有半分敷衍和随意。
她瞬间鼻尖就是一酸,她压在心底的,隐隐约约的心事,被他的这一句话击中,撩了开来,那些她不屑一顾的委屈,也都涌了出来。
前世的时候,凌国公府上门求亲,凌修安对她好,凌国公府众人对她友善,只是因为她像了那个女人,白府众人,在她被那个女人取代之后,都是风平浪静,甚至过得更好,父亲的官做得平平顺顺,白家有蒸蒸日上的趋势,大哥考取了进士入了翰林院,听说姐姐白静妘的夫家也沾了凌国公府的光升了官……只有母亲病了……
虽然因为不知实情到底如何,她从来不允许自己去无谓的想太多,只想着这世定要努力好好生活,但心底到底有那么一丁点,觉得这世上只有母亲才是真正在乎她的人,对于其他的人来说,只要有“足够的原因和理由”,她都是可以被替代的。
这种委屈她自己都不屑一顾,平日里压着更是不允许冒一点头,此时因为他的一句话,那委屈却涌了出来,眼睛忍不住就有些水汽蒙了上来。
而在姜琸眼里,她不知道她此时的样子有多让人心动……
姜琸忍了忍,他转了头,看着窗前一盆开了小花的药草,花瓣上还有细细的水滴,莹润欲滴,如同他曾经触到过的她的肌肤。
姜琸的手摩挲着剑柄上有力的刻纹,好一会儿,才忍了心中的涟漪。
他低声道:“你不必烦恼,如果有这样的人你也不必在意,如果她不自量力,够胆惹你……”
他目光滑过墙上的一排瓶瓶罐罐,低且冷道,“想来原姑娘也教了你不少毁容的药吧。”
静姝听了他的话,一时之间又有些发愣,竟是收了纷杂的情绪,想了想,摇头道:“我,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梦到有这么一个人,她长得和我很像,后来很多人帮着她,就夺了我的身份,甚至,甚至包括我的祖父白府那些人,所有人都接受了她,好像我不曾存在般……然后她,他们还为了保护她,掩盖她的身份,最后毒杀了我……”
姜琸转头看她,他自幼时,刚学会走路,不,或者刚有意识起就不停被训练,他虽然外表冷厉实际却是极善察人色善揣人心,那几乎是一种本能。
静姝现在的样子根本脆弱得不像只是在说一个梦,他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虽然他总觉得她又娇又嫩,但心底却知道她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虽然她的情绪和行为常常十分矛盾,可是她既能忍受了那些汤药浸泡时的噬筋啮骨之痛,又怎么会是真的软弱和容易崩溃之人?
这就是她那么拼命学那些自保能力的原因?这就是她回到京城哪怕被其祖母厌弃名声受损也要费劲心思离开白府的原因?
他心中只觉阵阵不舍和心疼,终于没有再忍,突然伸手覆盖住了她放在桌上的左手。
她的手冰凉纤弱宛若无骨,在他的手里仿佛轻轻一捏就会消失一般。
静姝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么一个动作,受惊之下,脑袋一片空白,本能地就想抽回自己的手,一抽之下却反是被他牢牢握住。
她有些惊慌,抬头看他,眼里带了些仓皇,无措和祈求,他只是用大拇指微微摩挲着她的手,并没有更多的动作,虽然他很想,但知道不能惊了她,让她对自己心有抵触。
他也没有看她,只看着自己手中那只有些惊慌,微微有些颤抖柔软剔透到仿似要化开的小手,还有和她的肌肤同样剔透,颜色对比鲜明的小小碧色指环,然后低声问道:“还有什么,如果只是一个梦,不至于让你这么在意,是不是还有什么?”
静姝的心中又是一惊,她此时惊慌得差点眼泪都要掉下来,只觉心都快要跳出来,可是就是这样,她也感觉不到自己半点对他的排斥,只是,她就是心慌和委屈,又有一些羞怯,其实她心底并不是很想抗拒,甚至他的抚慰让她依赖和释放,这种心底的感觉也让她害怕和无措。
她不再试图抽走那只手,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被握着的那只手。然后,她突然看见了他手上的那枚指环,和她的那枚完全不同,造型古朴大气,然而奇妙的是,她竟看出了两枚指环微妙的牵连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