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但见苏妤神色微凌,折枝讪讪地住了口,再度施礼退下.

不是她不想为他祈福,那毕竟曾是她的夫君。但……如今的风光与前两年的凄苦相比,她委实说不准哪个更好。

那两年里,过得虽是委屈,但父亲是没有机会妄想的、苏家是安全的,她在宫里也是不遭人嫉恨的。

可现在……

最初发生改变的时候她确是想争,只想为自己在宫里争一口气,却没想到直接让苏家再度生了野心。

她可以自己去拼,却不敢搭上苏家的存亡.

就这么静默地坐了许久,一语不发,甚至连动都未动。映入殿中的阳光转了方向,变得有些晃眼起来。苏妤伸手遮着往外看去,大概已经快午时了吧。虽是宫宴不去,但还是要到长秋宫去问个安,舅母入宫她也要先去拜个年才是。

起身准备梳妆,一时却暂未叫宫女来。柔荑伸到枕下一摸,摸出了一枚平安结。

与先前那几只用着温润玉珠的不同,这一枚上,是玄色的檀木珠。

望着结上纹路沉了一沉,苏妤缓言道:“愿大燕国泰民安。”

她告诉自己,她是为大燕祈福,不是为他。先前的两年亦是如此.

更衣盥洗,重绾发髻。苏妤望着镜中任由宫人摆弄着的自己一哂。每年的这一天,都要按品大妆了去向宫中掌权的问安。从前是折枝帮着她一起打理,如今多了这许多宫人服侍,她的心绪却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

不过是应付事罢了,应付那些她见也不想见的人。唯一比从前让她舒心些的,大约也就是如今是向佳瑜夫人窦绾问安而非她的媵妾叶景秋了。

坐进煖轿,苏妤沉有一叹:“走吧。”

煖轿便离了地,稳稳地朝长秋宫行去。苏妤心底有暗暗的期许,希望舅母早些进宫来,直接叫人来传她去见,她便可以顺理成章地不去向佳瑜夫人问这个安了。

煖轿忽地停住,她听见轿外有宦官对随着她出来的宫娥说:“……传婕妤娘娘去一趟。”

这么巧?

苏妤一笑,扬音问他:“可是大长公主入宫了么?”

外面的人似有一怔,继而回道:“还未……陛下传娘娘去。”

苏妤心中一紧。

她不肯,但既然直接差人来传了,就不是由得她说不去的。煖轿便就此转了向,不敢耽搁地奉旨去了。

落轿,苏妤走下来一瞧,却不是成舒殿,而是晳妍宫.

晳妍宫本也只是后宫中普通的一宫,几十年前起了场大火毁于一旦。重建后就一直空着,齐眉大长公主和其他几位大长公主、长公主入宫时偶尔会在这里住一住。

苏妤不解地皱了眉。先前窦绾礼服一事让她对此难免警惕,旨意与地方不符,谁知会不会又是如法炮制地再栽什么脏给她?

驻了足,她冷冷看着待她前来的那宦官:“大人不是说陛下传召么?”

“是啊……”那宦官理所当然般地躬身道,又伸手向里一引,“娘娘请。”

苏妤怎敢进去,即刻便要转身离开。回身间却听得一唤:“阿妤。”

不觉一悚。

强缓了口气定下心来,转过身恭敬一拜:“陛下大安。”

“可。”皇帝一壁走过来一壁命了免礼,端详她须臾笑道,“怎么了?干什么不肯进去?”

“臣妾……”她哑了一哑,他说:“放心,就为掩人耳目,才挑的晳妍宫。”

这事说来滑稽了些。这是他的后宫,他行事竟还要“掩人耳目”,只因先前答应了她这些日子不见她。

苏妤随着他进了正殿,宫人奉上茶后便退了下去。皇帝一笑,直言道:“知道你不想去长秋宫贺年。”

所以就这么把她挡下来了?苏妤一笑:“谢陛下。”

皇帝又道:“听郭合说宫宴你也不想去了……朕知道你想让你父亲死心,可你册礼在即,不能总这么避着朕。”

苏妤默然。如果可以,她很想直言告诉他,她是否有意避着他倒在其次,但他决计不值得她赔上苏家一家老小。

皇帝对她说:“今晚的宫宴,你还是去吧。至于你弟弟和姑母……你若是有顾虑,不见便是。”他颌首淡笑,“朕替你拦着。”

她仿佛从他温和的话语中觉出了些许小心翼翼。

一瞬的恍惚,苏妤颌首:“诺。”

他却笑而摇头:“不是旨意。跟你打个商量罢了,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若实在不愿,朕不强求。”他一顿,“至于你父亲的事,朕自会处理。”

处理?苏妤暗惊:“陛下……”

皇帝一声轻笑:“朕有分寸。”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皇帝这样的神色,苏妤竟然很是心安。但曾几何时,也是这样的轻笑,总是让她忐忑不已。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了,总之从前是怕他;现在亦不乏让她心惊的事,但怕他却似乎……逐渐地怕不起来了?

居然就这么处得平和了起来,凡事竟还能如此平静地打个商量.

很久没参过宫宴了。那两年里,他不愿见她,她也不愿来碍眼、不愿来自讨苦吃。

辉晟殿前,遥遥望见前面的两个身影很是熟悉,便放缓了脚步,有意不愿与她们碰面。可那二人本说着话,却忽然停了下来,苏妤便也停了脚不再上前。

似乎是起了争执。

离得不远,苏妤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是谁先惹得谁不快,总之目下争得厉害。楚修媛说陆润仪恃宠而骄,有了身孕就目中无人了;陆润仪则冷笑着说楚修媛身为一宫主位却无容人之量,从前自己失过孩子竟还容不得旁人有孩子。

二人都带了不少宫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的。

苏妤蹙了眉头,却也就这么冷冷淡淡地听着,不再上前更无意去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