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玦直起身来,目光不闪不避的和姬无垢对视,弯了弯唇,“还好。”
姬无垢双眸微眯,语气冷峻起来,“她的性子就是如此,做事从来都只考虑利益,对别的人大都不会留情面,燕国现如今势如破竹,她很乐意和世子结盟。”
商玦听着这话只是笑笑,姬无垢眼神一冷道,“不过我很好奇,凭着世子如今的手段和燕国的势力,世子怎么会选择和蜀国结盟,还选择了处境最为艰危的她。”
商玦拍了拍白月的背脊,白月“嗖”的一声便窜了出去,直去了水塘之上跳跃玩耍,商玦上前一步站在了走廊立柱之旁,目光跟着白月移动,神色淡淡道,“三公子是在担心蜀国的处境,或者,三公子只是在担心她的处境?”
姬无垢眉头一皱,商玦唇角微弯,“出自墨阁,果然连想法都相似,世间之事并非每一件都有利益黑白,这个道理她难懂,但孤相信三公子一定明白。”
姬无垢眼底闪过一分讶色,似乎是没想到商玦知道他的来历,那讶色一闪而逝,他的神色依旧沉稳冷冽,一瞬之后问道,“世子此话何意?”
商玦又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抚了抚檐下歪掉的风灯,淡淡问一句,“三公子为何弃了与赵国的征战来了淮阴?总不可能是为了淮阴侯府的几把兵器。”
姬无垢眉心一跳,想他和朝夕认识数年,而眼前这人和朝夕相识还不足两月,他们之间如何相比,他神色凝寒起来,“世子以一城换她,无非是为了得到一个让赵国全无防备的契机,只看世子最终以一城换了五城便知道,世子手段高明,可她亦非寻常心性,就算两国联姻,在她心中,世子也不过是盟友,更何况,世子的眼界又岂会在个人?”
商玦眉头维扬,面生些微无奈,“看来孤需要说的再明白些。”
姬无垢神色一凛,便听商玦语声带着薄笑道,“孤并不图蜀国之势,蜀国如今处境并不简单,孤想相助与她需得费一番周折,孤所图,在人。”
姬无垢的眉头瞬时深深地皱了起来,商玦自始至终平静无波,可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话尤其显的入心,他高高在上,他权势滔天,他认真的说他所图在人,姬无垢眯眸,眼底寒光一闪而过,却是摇了摇头,“世子与她相识不过两月,此言尚早。”
姬无垢话语笃定,商玦却更为沉静,他笑意加深,直直看着姬无垢。
“谁说孤与她相识只有两月?”
此话一出,姬无垢冷冽的神色都现出一丝裂痕,“怎么可能……”
商玦的目光从他面上移开,抬眸看向星子稀疏的夜空,“孤认识她,已经很久了。”
姬无垢面上疑惑更甚,却仍然未乱阵脚,只道,“这一点,我们却不知。”
他说的“我们”,自然是连君冽也算在内的。
商玦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比你们想象的更久,你们又怎会只道?”
姬无垢神色沉凝,似乎在思忖,商玦便又看向他,“三公子此番离开晋赵战场又离开了晋国,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这就是她不会选择三公子的缘故。”
姬无垢眉峰一沉,眼底寒芒簇闪。
商玦却始终从容,忽然他又问,“三公子这两日是否未测收到晋*报?”
姬无垢心头一跳,淡色的眼瞳微微的缩了一下。
这细节被商玦看在眼里,他便淡声道,“如今正是战场交割之时,军权纷争最为厉害,而三公子却已有两日未曾收到战场军报,委实叫人担心。”
姬无垢自始至终算得上沉着冷静,看上去仿佛和商玦势均力敌,可直到此刻,他心中方才空了一空,站在他十多步外的男人看起来风华清绝温雅无双,可骨子里却是巍然山峦不可撼动,对上这样一个男人,他心中生出久违的凝重和不安来。
朝夕并不觉得将姬无垢留在外面有什么不对,更没有去想商玦有没有跟进来,她带着君冽到了暖阁,又挥退了子荨和坠儿,开口便问,“如何?”
君冽面上笑意一收,郑重道,“果然有鬼。”
这结果仿佛在朝夕意料之中,她点点头,转身为自己斟茶,“说来听听。”
君冽皱眉道,“看着我们留下的记号他很是惊慌失措,后来到了梅园许久才出来,对了,还说要关着朱氏三日,他还把我们留下的那记号收了起来,后来与我说话言辞闪烁,一看便知有鬼,他果然是认得那东西的,只是要让他说出来并不容易。”
朝夕淡淡听着,又问一句,“他去梅园做什么?”
君冽笑意微深,“自然是为了那能为他带来荣华富贵的宝贝女儿了!”
朝夕点点头不语,君冽想起什么似得又道,“朱氏只怕是真的疯了,洛舜华出来之后颈子上受了伤,他自己说是给朱氏喂药的时候被划伤的。”
朝夕眉头一皱,“喂药?洛舜华给朱氏喂药?”
君冽耸耸肩,“我也觉得不像,而且他身上并无药味。”
朝夕眯了眯眸,“探一探梅园,说不定,朱氏知道些什么呢……”
君冽有些讶然,“朱氏会知道?那东西只怕只有洛舜华一个人知道。”
朝夕摇了摇头,“你去探就是了!”
君冽只好点头应下,见朝夕兀自沉思着不由转头看向了窗外,他神色一定道,“你果然还是要和他联姻了是吗?如此一来,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朝夕对他这话全无反应,君冽摸了摸鼻子又想起什么似得道,“不过也不一定,想想咱们的女帝陛下当年和东临扶渊一起打天下,最后的王夫可不是扶渊……”
事关皇室皆是禁忌,君冽也只有在朝夕面前才如此敢说,朝夕听着这话皱了皱眉,看了君冽一眼才想起来似得往内院门口看了一眼,商玦并未跟进来……
“不好在此多留,我送你出去。”
朝夕转身出门,君冽“呵呵”一笑,“今日待遇不错。”
二人走出正屋,刚到内院门口便听到了商玦的那句“委实叫人担心”,朝夕和君冽齐齐挑眉,待走出去便看到姬无垢暗沉的面色,在看商玦,却是和先前并无二样,见朝夕出来,商玦便朝她走了过来,见她身上未加斗篷眉头一皱,“怎地不穿斗篷就出来了?”
朝夕撩了一眼君冽,“这便回去了,无碍。”
君冽见这情形“啧啧”两声,“我先走一步,这就告辞了。”
君冽说着就朝姬无垢走去,到了姬无垢身前一停,“走吧,三公子不是有事与我说?”
姬无垢目光落在朝夕身上,默了默才转身出去,朝夕朝着君冽和姬无垢的背影看过去,神色有些深沉莫测,商玦在旁看清了她的表情,忽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朝夕转头看着他,“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商玦唇角微弯,“是孤先问你。”
朝夕不愿回答他这无意义的问题,思忖一瞬才道,“我只是在想晋国经历此番与赵国的征伐还有几分战力,若他成为赵国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