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说,可她这动作却还是让她去叫门的意思,子荨上前去拍了拍门板,门里丝毫动静也无,子荨又拍了拍,还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晌,却还是不曾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她皱眉回头道,“公主,里面没人呢,是不是今日的店家不开门啊。”
朝夕摇了摇头,“并非是不开门,是要等。”
子荨眨了眨眼,“等店主来开门吗?可是里面没动静啊。”
朝夕又摇了摇头,“等他想开了自然会来开的。”
子荨一听更为愕然了,这店主不仅在做生日的日子关门闭户,客人都上来叫门了却还是想开了才来开,这到底是多大的面子,连当朝公主也可以不理吗?再听朝夕刚才那话意思,分明是说这店主谁的面子都不卖,即便她是当朝公主都要和别人争抢一份琴谱,子荨心底更为愕然了,而这边厢那远远过来的马车已经距离他们很近了……
朝夕听见了马车过来的声音,却还是站在未动,而那边显然有人发现了还有比他们更早出现的,当即也谨慎了许多,不多时,那马车在朝夕马车之后停了下来,车帘掀开,隔的老远朝夕便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眉头微皱,朝夕转过头去不由得失笑。
真是怎么都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朝夕抬了抬眉头,那边的人显然比她更为诧异,朱嫣扶着侍奴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小碎步的往这边来,到了十步之地弯身行了一礼,“朱嫣拜见公主,没想到公主也来寻这鸥鹭主人的琴谱,此地所知之人甚少……”
来的人是朱嫣是朝夕怎么都没想到的,这位将来可是她的“姐妹”,不过想想朝夕又觉得释然,毕竟听闻朱嫣也爱琴,并且凭借着朱氏的手段,想知道这里并不难,朝夕对着她点了点头,“也没想到会遇见你,我也是刚到这里,主人只怕还有会儿才开门。”
朱嫣似乎也深知此处的规矩,笑着点点头便不多言的等着,场面刚一静,一道马蹄声忽的从后面飞驰而来,此处本就在一处寻常的狭窄民居聚集地之中,门口的巷道也只够一辆马车通行的,眼下朝夕和朱嫣的马车算是将整个巷道占了主,而这会儿飞驰而来的那匹马却是横冲直撞而来,马蹄声不断的迫近,朝夕和朱嫣听得眉头齐齐大皱,本以为来人到了马车跟前就要停下,可眼看着就要撞上朱嫣的马车也未有勒马的架势……
“啊……勒不住了……救……救命……”
“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凄惨的惊叫,只见朱嫣的马车车厢猛地一震,继而便是马儿的嘶鸣哼哧声不断响起,而朱氏的侍奴早就火冒三丈!
跟着朱嫣来的除了贴身的女婢还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事一出那二人便朝朱氏马车之后走去,而让朝夕等人惊讶的却是那两侍卫还未走近马车后面便传来了一阵急急慌慌带着哭腔的话……“黑花黑花,你怎么样啊,黑花你不要死啊,黑花……”
t
第116章 琴馆少主?
“黑花黑花,你怎么样啊,黑花你不要死啊,黑花……”
这声音一听便是年轻男子,只是这语气格外的慌乱和无措,隐隐带着哭腔,实在不像是个十几二十岁男子的语气,朝夕和朱嫣站在那门前朝马车的方向看过去,心头有些微疑惑,而朱嫣的马车被撞,那朱氏的两个家奴早已经火冒三丈——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你可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
“这可是朱氏小姐的马车,你可知这马车做工多贵,十个你都赔不起!”
“你给我起来,待会儿随我们回朱府做个交代!”
两个家奴语气强硬跋扈,虽然说是来人撞坏了朱嫣的马车在先,可这样的语气叫人听着还是有些不舒服,朱嫣眉心微微皱一下,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朝夕方才道,“真是失礼了,不知出了什么状况,我过去看看,失陪了公主殿下。”
朝夕点点头,朱嫣果然朝着她的马车之后走去。
见自己的主子过来,那两个家奴更为嚣张,其中一人猛地上前一步,似乎还踢了来人一脚,而后便听到一声低低的惨叫,因为马车挡着,朝夕也未看到后面的人是什么样子,心中却明白这人这回只怕是遭了,在这城南的大都是无身份地位的贱民,偏生撞到了氏族贵女的马车,若是朱氏有心惩治,带回府中多半是活不了了……
朝夕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并未管这一码事,子荨也不停地朝着那边张望着,似乎有些为那人捏把汗的紧张,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又转头去看那黑漆漆还紧紧闭着的木门,“公主殿下,这门怎么还没开,店主是不是睡着了没听见叫门啊?”
朝夕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店门,摇了摇头,“应当是今日的琴谱还未准备好。”
子荨“咦”了一声,“怎么还要如何准备吗?他家不是卖这个的吗?”
朝夕抿了抿唇,“他家是卖琴谱的,可卖的却也绝非一般的琴谱,且一套琴谱往往数十上百页,而他们每次至多只卖几页残篇,他们卖的这些残篇却是要花费许多功夫考证修订世间人人难求的,若是咱们今日运气不好,或许只能扑个空……”说着朝朱嫣的方向看一眼,“这位朱小姐人在巴陵,可今日也来的这般早,看样子一直不曾寻到她想要的琴谱。”
子荨不懂琴,可听朝夕说的也觉得这里卖的琴谱十分珍稀,“公主殿下要买什么琴谱啊?公主殿下会的曲子一定很多,还要再来这里买琴谱吗?”
朝夕闻言反而摇了摇头,“我会的并不多,幼时只听母后抚琴,后来……后来琴至多是个母后的遗物是个随身的物件,今日我想求个安神的古曲。”
朝夕幼时是公主,庄姬公主抚琴之时她每每都在侧旁听,可是后来流落在外,无人教琴,也无人在她眼前抚琴,那驰名天下的天荒琴便真的成了一个随身的物件不堪用,子荨想到了朝夕的身世,表情一时黯淡许多,却又想到另一茬,“公主求安神的古曲做什么?”
朝夕眉心微蹙,接着道,“是为父王准备的。”
子荨眼底一亮明白了朝夕的意思,正要再问,朱嫣那边的纠缠似乎更大了些。
“撞了朱氏的马车你还想这样就了事?还想装死?就是你这匹马惹的祸事,今日我非要杀了这畜生不可,你先起来,否则待会儿有你的好果子吃……”
“你们不能杀黑花,黑花不是故意的,这马车我赔便是。”
“赔?!你可知道这马车是用什么木做成的?可知道这上面镶嵌的璎珞宝石值多少钱,你赔得起吗?!便是将这畜生和你一起卖了也赔不起……”
朱氏的马车自然是华贵的,可是也没有这侍卫说的这般夸张,而朱氏不会在意一辆马车的钱,这两个侍卫大概只是享受着呼喝人的快感,偏要揪住此人不放了。
子荨在这边听着那两个侍卫的口气缩了缩脖子,“公主殿下,看来这人这回是真的惹到了不得了的人,奴婢瞧着只怕没那么简单把人放了,好可怜啊。”
子荨叹了一声,朝夕也皱了皱眉,那边厢朱嫣似乎有些忌惮朝夕在这边,轻咳一声示意那两个侍奴,“好了,他也不是有意的,就算了吧,不要为难他。”
那两侍奴面面相觑一瞬还未说话,却是跟在朱嫣身边的侍婢说话了,那是个比子荨还要大两岁的姑娘,一把抓住朱嫣的手臂道,“小姐,不能就这样算了,您是朱氏最金贵的小姐,他是什么身份,如此冒犯了您竟然还未受到任何惩处,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指不定要怎么腹诽咱们朱氏和您呢,为了朱氏的尊威,也要狠狠的罚他。”
朱嫣似乎真的将朱氏和自己的尊威看的很重,听见侍婢这样一说便真的犹豫了,那两个侍奴见此上前便对那马车之后的人一阵拳打脚踢,口中骂骂咧咧为他们的主子出气,朝夕眯了眯眸,还是上前朝那马车方向走了过去,见朝夕过来,朱嫣一怔,而她身边的侍婢却是抬了抬下颌尽力做出不卑躬屈膝的样子来,似乎在为她家主子涨涨声势。
朝夕面无表情的扫过这几人,走近了几步一眼便看到了此刻马车之后的人。
马车之后果然一片混乱,一身青衫的年轻男子跌坐在地,一匹通体黝黑的马儿也跌倒在地,那男子死死的抱着马脖子,似乎真的害怕这两个家奴杀了那匹马,男子青衫之上还有两个脚印,想来是适才被踢打的,朝夕本以为惹事的只是个贱民,可一看这男子身上的衣衫和那匹马,她便知道自己刚才想错了,且不说那马儿毛色油亮绝非凡品,便是那男子的衣衫用料也很有些来头,晋国的云岚青,可绝非是普通百姓人家可以用得起的。
朝夕看了看朱嫣和她身边的侍奴,显然他们第一不识马,第二也不认识云岚青,这看着男子身边并无侍从又出现在这城南之地,再加上其人眼下埋着头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也的确不像个富贵人家出来的,朝夕心底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偷偷跑出来了,朝夕正犹豫一瞬要不要帮忙解围,朱嫣已再度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不妨事不妨事,这人不是故意的就算了,不过是个马车而已,将人放了吧……”
朱嫣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朝夕这边,似乎是在害怕她给朝夕留下不好印象,朝夕便顺势弯了弯唇,“朱小姐果然菩萨心肠。”又一看,那马车后面只是被撞掉了一抹漆,是真的称不上撞坏,她心知这是世家大族惯常的得理不饶人,见朱嫣有心做好也不再多说。
倒是子荨十分着急的看着地上的男子,“你还坐着干什么,还不走?”
这么一说,地上的男子便抬起了头来,这一抬头,边上几人都是一愣,这男子……生的可真是好看啊……眉目如画多用形容女子,可这会儿用在此人身上在合适不过,朝夕甚至一瞬间怀疑这人是女扮男装,可再一看,这人眉宽额高还有喉结,是真的男子无疑,青衫如岚,眉若远山,目似星辰,简直是清俊到了极致,可是……
朝夕眉头一皱,看着眼前这人发红的眼眶心底摇了摇头。
真是再美的五官都要被他这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给毁了,他的年龄至少在十七八岁,且不说眼下他表现的有些软弱,一个大人被呵斥几句不知反抗还要哭是怎么回事?朝夕心底并不喜太过软弱爱哭之人,可这男子一抬头便看着她,那双溢满了水光的红眼睛竟让她心底生出几分不忍和怜惜,朝夕心底苦笑一下,莫非她这也算被美色所惑?
“你若是还不走,可真是救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