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迟疑的看着商玦伸过来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商玦的掌心,商玦先握住她的手,而后又握住了她的手腕,再然后朝夕便觉得手腕处一热,一股子精纯的内息缓缓的从脉门处涌了进来,朝夕眉头微抬,他又要给她内力?可他前夜才因为这个受过伤啊,朝夕手腕一缩想要退出来,商玦却摇了摇头,“别动。”
商玦这般一说,朝夕便不再动,很快,那股子精纯的内力以绵绵之势流转至她的全身,而后,缓缓的汇聚在了她的丹田之处,朝夕只觉得丹田之地仿佛有一团暖融融的云絮,她昨日未曾好眠的疲乏都去了一半,而商玦也未像前夜那般只管给她内力,待那内息在她丹田处停住他便停下了手中动作,“虽然没法子给你太多内力,可至少先让你习惯,慢慢学会调用,而后才能将你体内的内力化为己用,这是对你来说最安全的法子。”
朝夕刚刚才知道自己体内竟然有深厚内力,自然第一时间想着怎么能自己操控,可那日商玦受内伤的事尚在眼前,他多半是怕用别的法子会伤了她,朝夕收回手来,只觉得身体之内尽是暖意,点点头自然听商玦的,朝夕看了一眼窗外,“你彻夜未睡,不去歇着?”
商玦摇了摇头,“无碍,你今日可要入宫去?”
朝夕点点头,“要的。”
宫里才出了事,而今日朝堂之上已经复朝,必定有人对春日宴诸事上奏,而宫中还有凤晔,朝夕自然是要入宫看看的,商玦便弯唇,“好,那我待会儿陪你入宫。”
商玦没给朝夕选择的机会,话音落下便又转身出门,“去备早膳。”
吩咐了云柘又进来,道,“陪我用早膳?”
朝夕蹙眉,“我已用过了……”
商玦便又看着她,“那就只是陪我。”
暖室旖旎,茶香沁心,朝夕抿了抿唇,只觉得商玦那深沉的眸子里竟然露出两分期待来,她心底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到底没有拒绝,商玦便是一笑,又道,“今日孙昭那里必定会有回信,长逸宫的两个宫婢当有结果了。”
进宫看起来是为了请安,可朝夕感兴趣的自然还是那件案子。
但凡和朝暮有一丁点关系她都必然要挂心的……
早膳准备的很快,朝夕已经用过,商玦便命人将早膳准备在了书房之中,书房分了两案,朝夕这一席上暖火煮茶,商玦那一席上便是几样简单的小菜粥品,朝夕扫了一眼,商玦吃的也十分清淡,神思一晃朝夕又想起那碗鱼汤来,或许是因为商玦也喜欢口味极淡的?
她神思飘至别处,商玦却用的很快,待用完早膳,外面的车马也已经备好,朝夕来的时候乘了马车,商玦便未准备新的马车,更衣之后便带着朝夕准备进宫去。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却未见太阳的影子,大抵又是个阴天,朝夕要走,白月便一个劲儿的绕着她打转,正逗着白月,扶澜披了一件外袍从侧院走了过来,看到朝夕神色一亮,“小鹿?!小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说着又看商玦一眼,“啧,果然她一来你的病就好了,怎么?这是要入宫去?白月来……跟着我,她们今日可不带你玩了。”
扶澜懒洋洋的,商玦拍了拍白月将它留了下来,而朝夕听着扶澜那话越发肯定了商玦难眠之症必定不轻,于是她不经意的问一句,“我若不来会如何
何?”
扶澜打了个哈欠,“你若不来,他就生生捱过去呗!”
朝夕蹙眉,商玦却看了扶澜一样,“行了,咱们走吧。”
扶澜逗着白月果然不多言,朝夕一时间想不透,便先出门上了马车。
公主府的马车同样华丽宽大,朝夕和商玦入了马车相对而坐,商玦时不时便要看一眼朝夕唇角的伤口,倒是让朝夕自己都有些不自在,没一会儿商玦又道,“那梦做了很多遍?”
朝夕微微颔首,“是有些奇怪,也不知怎的……”
说至此她笑一下,毫不介怀的道,“好像被锁在了一个棺材里。”
朝夕态度飒然,可商玦听着却是眼瞳一缩神情微变,他面上本带着温柔薄笑,听到朝夕这话之后顿时皱了眉头,马车内的气氛更是一下子冷了下来,朝夕挑眉看了看他,“梦而已,当时有些吓人,现在倒也好了,我可不怕虚幻的东西。”
梦里再如何吓人,醒来之后她还是百毒不侵的凤朝夕。
她本是宽慰商玦一句,谁知商玦听着这话面上的严峻没有减轻一分,反而严正的看着她沉声道,“这话总是不吉,往后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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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是吻痕呐
在朝夕的印象里,除却刚刚在燕国大营相遇那段世间,之后商玦极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回了巴陵之后更是,可今次只是因为一个梦她说了一句不吉的话就这般认真了?
朝夕抬了抬眉头,“你竟然也信这些?”
别说朝夕不信一个两个噩梦,她是连钦天监卜算出的命格她都不信,在她眼底,商玦也是这样不信命不信任何外力的人,可他竟然会在意这句不吉的话?
商玦敛眸,朝夕在他眼底清晰的看到了两分克制,他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而朝夕却不懂他到底在压抑什么,于是又抬了抬眉头,“你很在意这些话?”说着又摇摇头,“我可不信你会在意这些,何况是人都会死,棺材总会躺进去的。”
这话落定,商玦的眉头又紧皱一分,他抬起头来,眼底的温柔不在,反倒是一片骇人的幽深,仿佛深海之渊,叫人害怕再进一步便会掉进去,他定定看着她一瞬,眼底的克制越发明显,而后忽的摇了摇头叹口气,“旁人我不在意,你说你自己,我便会在意。”
朝夕微愣,虽然觉得商玦这在意的点十分奇怪,可又被他眼底的深沉戳到,旁人他不在意,她说的是她自己他便会在意,当真在意到了一句不吉的话也不能说的地步?
朝夕只觉得今日见到商玦开始便是疑惑,到现在疑惑越来越多,却是一个都没想明白,商玦有心病,动了药石不灵难以入眠的地步,且他会在意她说的这个梦。
朝夕深深看着商玦,商玦也看着她,她面上的疑惑写的明明白白,若是别的事商玦大抵会怀着坦荡告知于她,可眼下,他眼底分明有更深的考量和克制,却是无法对她说明白,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他忽然看着她道,“我住去公主府可好?”
朝夕一愣,忽然就想到了子荨和她说的话,要是世子殿下住来公主府就好了!
朝夕眨了眨眼,只觉得会不会是子荨和商玦说了什么,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子荨经过她那一吓之后,是断然不会明知道这样不符合规矩却还和商玦说的,这想法必定是商玦自己的,可商玦又是怎么想的?就因为她刚才说了一句不吉的话?
“这……只怕于礼不合,只是一个梦而已,你不必如此担心。”
朝夕犹豫一瞬,在她心中倒不十分在乎礼制,只是对她而言还没到想和商玦朝夕相处生活在同一屋檐之下的地步,而显然这会儿的商玦有些急迫的担忧。
朝夕越看越是迷茫,怎么了?好端端的就是因为那个梦?
朝夕的冷静和商玦的对比明显,他敛眸一瞬,强自镇定下来,这才苦笑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你说得对,的确是我太着急了,一个梦而已……”
朝夕眨了眨眼,忽然觉的这样的商玦有些陌生。
他便该是风华绝代的,便该是永远闲庭信步从容风雅的,这样的情绪出现在他的脸上实在叫人觉得诧异,即便那般克制,朝夕还是感受到了他心底的压抑和担忧,甚至还有痛苦……仿佛因为她的一句话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往事,这才让他紧张了起来。
一个梦,她被关起来,就想躺在一个棺材里。
就这样而已,让他想到了什么呢?难道从前的他被这样对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