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点头赞同,“那时候在西庸关大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就此分开,她一个小姑娘若真是没个倚靠还不知如何生存下去。”
“看着她忠心,我才将她继续留在你身边。”
商玦补了一句,而后又放下梳子,他替她梳完了头发,又一个倾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朝床榻边走去,“差不多了,我知你是真累了,快歇下。”
将朝夕放在床上,商玦挥手熄了两盏灯,也跟着躺了下去。
朝夕适才刚听到他说了那句“看着她忠心才将子荨留下”,于是在昏暗之中仍然看着他,“所以说,你那个时候就想着为了我好?可是我明明记得你那个时候凶的很呐。”
商玦一听这话嗤笑了一声,转身一把将她揽到了自己怀中来,让她舒服的窝在自己怀中之后方才道,“我若是一出现就对你好,你心中只怕要真将我当做好色之徒。”
“那你就不怕我这性子一直见不得你的好?”
“这倒是极有可能。”商玦淡笑说着,听见朝夕呼吸一紧似要恼怒赶忙又道,“不过我从一开始就十拿九稳,你并非当真铁石心肠。”
这又是在说他对她的了解了,世上什么人能对她这样了解呢?
朝夕神思一晃,又想到了张寻鹤和君不羡说的,商玦非我世之人的话,若当真如同字面意思那般,那商玦是人是鬼……这么想到朝夕不觉奇怪荒诞,反而有种安然之感,心中一定,睡意就汹涌而来,朝夕闭着眸子往商玦怀里靠了靠,含糊不清的问着,“商玦,你到底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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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开诚布公(一更)
三日时间转眼而过,太公的丧仪结束的时候,朝夕到了霜雪台门口。
霜雪台在整个宫闱东北方向,比此前禁足段凌烟的霜月殿还要偏僻几分,朝夕来的时候霜雪台之外守卫森严,若非蔺辞同行,朝夕还进不去这道门。
纵然位置偏僻,可霜雪台内绿意苍翠,除了有几分凄清之外,并未多么萧瑟苦楚。
段锦衣似乎早就料到了朝夕要来,昔日里日日华服加身雍容华贵的王后此刻着一身淡青色宫裙表情凉漠,倒是和这满院子的绿意相配,她脊背挺直着,目光仍然习惯性的由上至下的看人,只是在这霜雪台的简室之中,到底没了从前凛人的王后之势。
“没想到,第一个来见我的竟然是摇光公主。”
看了看杯中粗糙的茶汤朝夕方才知道段锦衣到底清苦许多,她未曾饮茶,只将茶盏握在手中看着对面的人,不过几日,段锦衣苍老了许多,没了金银宝玉的衬托,她的容色越发黯淡,只那双眸子隐隐可见昔日夺人的辉光,“良人至今都未曾承认柳济是你下令杀的。”
“良人”两个字对于段锦衣而言似乎有些刺耳,她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随即又展开,好似蜻蜓掠过小未央的湖面,只惊起一刹的波澜便又回归于平静。
“不是我做的,为何要认?可笑无人相信。”段锦衣表情平淡的安坐在临窗的简陋软垫之上,手中的瓷杯或许有些粗糙,她拿起又放下,手谨慎的交叠在身前。
已经到了初夏时节,这见客的小筑四周帘络都被卷起,只垂下一袭粗纱帘,风来,纱帘便被掀起,朝夕目光一抬,可以看到整个院子的绿意,“人证物证确凿,良人的确百口莫辩,事实摆在眼前,谁又会因为良人的三言两语信了良人呢?”
段锦衣平静的神色略有起伏,却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所以这一次我来霜雪台来的没有怨言,成王败寇,只要我的垣儿没事就好。”
朝夕想透过她平静的肌骨看到她心底的藏着的不甘和怨愤,她可是高高在上的王后啊,一朝沦为了良人,她是骄傲的人,心底怎么会半点情绪也无?
只是如今的情景,由不得她有什么情绪,表现的再如何暴怒,不过只能显现出她的狼狈和无能罢了,段锦衣深知如何粉饰太平维持尊严,对此朝夕十分理解。
“六公子人已经到了锡州。”朝夕回答一句。
段锦衣眨了眨眼,神情忽然现出两分恍惚,不论凤垣让她多失望,可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到了如今的处境,段锦衣果然还是最记挂凤垣。
“不过,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发生什么,若一个人处心积虑的算计另外一个人,那便是防不胜防,能趁虚而入的机会太多了,譬如,良人你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段锦衣眉头紧皱,“你在威胁我还是在吓唬我?锡州千里之遥,垣儿身边还有高手无数,我不信她们敢下这样的手且能下这样的手……”
朝夕笑了,眼底的讽刺直接而锐利,“没想到良人如今已经要靠自欺欺人来麻痹自己苟且度日了,六公子会遭遇什么,良人是最清楚不过。”
段锦衣唇角紧抿,成个克制的弧度,“所以呢?所以你和我说这些,你又能帮我做些什么?帮我保护垣儿?笑话……摇光公主一个女儿家,可真是……”
“事已至此,良人已经山穷水尽,不如开诚布公的聊聊?”
朝夕忽然没了和她打太极的兴致,她这么一说,段锦衣警惕的眯了眸子。
“我去了王陵。”朝夕忽然开口,她看着段锦衣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眸子,继续道,“我母后当年是中了一种名叫朝露拂霜的毒而死,此前我一直怀疑不敢肯定,这次终于确定。”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能……”
朝夕弯了弯唇,“当年是谁下了毒呢?是良人吗?”
段锦衣面上只有惊讶诧异,听到朝夕的话挑了挑眉头,眼神和目光却没有分毫的闪躲,随即她注视了朝夕一阵忽然笑了,先是轻笑,而后变作大笑,面上的平静被打破,面皮之下的讽刺和怨愤狰狞的窜了出来,“我的确想着她死,可是庄姬不是吃素的,小打小闹根本伤不了她,我纵然有段氏也不敢造次,正在我盘算着如何不动声色的除掉这个帝国公主的时候,你猜怎么着……哈哈,她竟然病了,病的莫名其妙且药石无用……”
段锦衣笑意停下,怜悯的看了朝夕一眼,仿佛如此便能捡起她落在地上的尊严,“我下毒?我若是下毒,一定干脆利落不至于拖拖拉拉那样久……”
段锦衣冷笑了一声,下颌使劲的扬着。
朝夕面不改色的听着,“柳良人在经堂之中被罚跪,后来起了一场大火。”
说至此,段锦衣眉头又皱起,可眼底却是坦荡的,不知想到什么,她又冷笑一声,“你是在替十三那个蠢货问吧?她母亲当年受宠,又因为和庄姬生的又几分像让内宫众人如临大敌,我当时已经是王后,随便找个借口便能罚她,倍受宠爱又如何,还不是任我揉搓,可惜……经堂莫名其妙着了火,她竟然被烧死了……”
段锦衣喜欢的是王后之位的权利,喜欢的是站在权利顶峰俯瞰别人的感觉,她宁愿让人长久的匍匐在她脚下任她折磨,也不会在那时候动手杀人为自己惹下祸端。
死的人一个是王后,一个是良人,二人位分天差地别,可却有一个共同点。
两个人都是凤钦极其宠爱的人,而段锦衣在乎凤钦的宠爱吗?或许多少是有些在意的,可是在她心底比得上王后之位的权利来的重要吗?
朝夕可以很肯定的摇头,比不上。
既然如此,什么样的人会想着杀死庄姬和柳良人呢?
在意凤钦宠爱的人,想得到凤钦爱意的人……
这样的人在宫里比比皆是,可能为此杀人且悄无声息成功的人却只有那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