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子心中一窒,再不敢说话。
吴节接过文书仔细地看了起来。
宋管家让下人将笔墨和印泥递过去,小心地问:“吴公子,你的意思是……”
吴节笑笑将文书扔到一边:“对不起,这纸文书我不能签。不过,吴节倒不是想纠缠着你们唐家不放,这样吧,要退了这门婚事也成。但要以我自己的方式来办,这样,我写一份休书给你们家小姐吧。”
“什么,写休书?”宋管家和小环同时惊叫出声。
蛾子大笑起来:“对,解聘不行,真当我们吴家是软柿子让你们随便捏啊?就是不解聘,但可以休妻。”
吴节提起笔,蘸了点墨,指了指小环:“你不是说我连状纸都不会写吗?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吴节究竟会不会写。”
这一指让小环身子一颤,正要破口骂回去,却见吴节已经提起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她心中一乱:这个吴大公子不是个傻子吗,连话都说不利索,怎么会做文章了?
须臾,吴节将手中的笔一扔,吹了一口气,用拇指按了印泥,狠狠地按下去:“成了,宋管家你可要收好啊!”
宋管家接过一看,上面写着:立书人吴节,系成都府新津县人,从幼凭媒娉定唐氏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嘉靖三十九年x月x曰。手印为记。
……
“七出之条?”小环满脸的红色转为深紫,大声骂道:“没见过你这么欺负人的,吴节你就是个泼皮,你等着,你等着!”
吴节嘿嘿一笑,耸肩:“你们唐家这么多人欺到我家门上,又说了一番你家老爷和知县是同年之类的话,谁欺负谁呀?若不想收这份休书也可以啊,大不了将你家小姐送过来好了?要不,你们去衙门告我也成。”
“泼皮,你就是个泼皮!”小环眼眶一红,对宋管家道:“管家!”
看着手中休书,宋管家也感觉有些抬不起头来。
还别说,就这份休书上的字,写得真好,看得人眼前一亮。
唐家本就是望族,家中出过几个举人。唐家老爷更是蜀中有名的风流名士,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常年侍侯在他跟前,宋管家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单就这手好字来看,比那些所谓的才子们好太多了。
不是在饱学之士,不是胸有锦绣的才子,也些不出这样的字来。
难道……这个吴节不是傻子?
难道这次来这里退婚,我们唐家做错了?
也不对啊,听那些读书人说,这个吴节就是个傻子,那天在江上参加文会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也因为这个消息传到老爷和太太的耳朵里,他们才下了决心要退掉这门亲事。否则,也不至于干出这种食言而肥龌龊事来。
穷又怎么了,只要他吴节真的有才,将来考个秀才举人,不一样给唐家脸上增光。
可一个傻子,却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问题是,能够写出一手好到离谱的字的人会是傻子?
宋管家心中一阵迷茫,等小环叫了半天,这才醒过神来,暗道:这事还是先去报告老爷和太太,看他们怎么说。
只无奈地摆了摆头,收了休书,转头就走。
“管家慢走,不送了。”吴节面上露出微笑,又翻了翻唐家送还的聘礼,里面还真有不少好货色,很值些钱。
当年的吴家还是很有钱的,送给唐家的聘礼自然丰厚。而唐家估计也是心有愧疚,退聘的时候特意加了三成。
里面除十几匹绸缎外,还有一些精美瓷器和一大堆白银。
吴节也不知道明朝的货币是如何计量的,估计了一下那堆银两的重量,大概二三斤,怎么着也有四五十两的样子,应该是一笔大数目。
有了这些聘礼,倒能支撑一两年,也算是一件好事。他也不会让宋管家带回去,那不是犯傻吗?
一旁,蛾子圆瞪着双眼,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自家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