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赵大人,徐阁老内心中是极为不屑的。说起来,他也同赵大人同朝为官多年,对赵文华这些年干的邋遢事门清。
这个赵大人当年为了上位,一把年纪了,还拜严嵩为干爹。后来在东南前线,又抢了胡宗宪的功劳,并诬陷张经养寇自重,致张经于死地。
后来竟然又同严嵩这个干老子翻脸,叛了门庭。
如此反复无情,直可算是本朝第一小人。
不过,徐阁老宦海沉浮多年,为人深沉内敛,早已经修炼到喜怒不行于色。
这一声询问,显得异常关切。
赵文华哼了一声:“没事,老毛病,死不了,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死于任上,无负君王社稷,却是极大的荣耀。”说着话,他就指了指院子中的那口棺材,道:“本官得朝廷赐棺材一口,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到那口锦缎覆盖的棺材,赵文华精神一振,肚子却不疼了。
忙喝了一口热茶,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徐阶:“方才丁字考区那边如何了?”
丁字考区就是黄字考区,普通衙役也不知道什么天地玄黄那有一套,直接以甲乙丙丁编号,约定俗成,大家都习惯这么叫。
“还能怎么样,一个考生中了邪,大喊有鬼,然后其他考生也跟着乱了。本官带着人马过去,一通弹压,总算将秩序恢复了。现在,生员们估计也没有瞌睡,都在答题呢!”
徐阶毕竟是大总裁,考场出了这么件事,也不得不问个仔细,又道:“具体是如何处置的?”
“还能如何处置,中邪的那个考生神志不清,已经关押。至于其他跟着起哄的生员,一人记一个差,大约一百来号人。”
徐阶不为人知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么多人记差,打击面是不是太广了些,须防着生员不服,又惹出事端。”
赵文华哈哈一笑:“徐相你是老实人,怕事,我却不惧。不就是一场考试而以,不就是一万多生员。依我看来,同军营也没什么区别。我在东南带过兵,知道这里面的路数。刚才那阵搔乱起因是有人中邪,这才引起其他人的惊惧。这情形同军队里的炸营没什么区别,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有军法,杀上两颗脑袋,其他人就安静了,懂得规矩了。”
赵文华:“考场之中也是同样的道理,重重办两个惹事的就能平息事端。只不过,这考场和军营虽然同为千军万马,却还是有些区别。”
徐阶:“什么区别。”
赵文华:“军营之中,阳刚之气浓烈,这里却阴森得紧。”看徐阁老听得专注,他的笑声越发响亮得意。
徐阶心中却不以为然,嘴唇动了动,却懒得说话:这个赵大人刚从贪腐一事上脱身,好不容易得了个派遣,却得意忘形。此人秉姓,只怕将来没什么好的去处。
见徐阶不在搭理自己,赵文华也没劲了:“徐相,时辰不早了,这头一场三曰你我考官都没什么要紧事,须得先调养好身心。第一场结束,就得阅卷,到那时,可有得忙。”
徐阶连连点头:“赵大人说得是,人老了,精力不济,是得早点歇息,我也是被丁字房那边的搔乱惊动,这才批衣起来的。”
“去睡吧!”赵文华挥了挥袖子,大大咧咧地说。
若不是知道这二人身份,还真以为赵文华是上司,而徐阶是聆听教诲的下属。
旁边的同考官和书办们都在心中暗暗摇头:赵文华小人,只知道欺负徐相这种老实人。
徐阶正要离开,突然间,贡院大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呐喊声。
然后锣鼓、梆子响成一片。
这情形,就如同黑夜里来了一把大火。
大厅堂里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赵文华一拍大案,厉声喝问。
这个时候,一个衙役满头是汗地跑进来,说话也结巴了:“大人,大大大大……大人们,外面来了一群军士,全……全副武装,要杀进来了……”
“啊!”所有的人都被惊的站了起来,齐齐发出一声大叫。
“岂有此理,什么人不要命了,敢带并冲击考场,要造反吗?”赵文华大叫。
徐阶也吃了一惊,忙对那衙役道:“你别急,来者是什么身份,可查出来?”
衙役见须阶一脸的和气,心中一定,也不口吃了,拱手一施礼:“回相爷的话,来人自报家门,说是内阁的高拱高相爷和锦衣卫都指挥司佥事万文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