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大运河最北端通州境内。
一连十几天的大雪,看天上层层叠叠全是铅色的黑云,这雪就没有停止的迹象。
已经是嘉靖四十三年的年末了,虽说天气不太好,可整个大明朝自从剪除了东南的匪患之后,突然有了精气神。虽然厘金制已经尽废,可实行了接近两年,没有了浩大的军费开支,国库里的那个大窟窿总算没有继续大下去。
随着倭寇被逐一歼灭,国家元气好象有了恢复的迹象。
这一切都多亏了吴节在东南取得的一系列胜利,他的名字现在算是已经彻底响亮起来。
此刻,在一条普通的官船里,吴节正静静地坐在火炉边上看着邸报。
这几个月好象也没发生任何大事,不过,邸报上有两条消息还是让他留了意。
第一条是海瑞被捕,据说这个海青天以前在南京做官的时候就因为太梗直清廉,同大家都说不到一块去,很受排挤。后来因为名气实在太大,大家够感觉他这条鱼实在太大,呆在南京也不合适,就保举他进京做了御使。你要闹,到皇帝面前闹去,总归有人管得了你。
这其中未必没有人想摆他一道的心思,果然,这个海大人进京之后就没消停过,三天两头就上折子弹劾人。最后,居然弹劾到皇帝头上,说什么皇帝穷奢极欲,生活糜烂,弄得百姓民不聊生,嘉靖嘉靖,家家皆尽云云。
果然触怒了嘉靖,皇帝也没客气,直接叫锦衣卫将他给抓了。
如今,海大人还关在北衙的大牢里,估计要等到嘉靖死去才会被放出来。
吴节看着手中的报纸,无奈地摆了摆头。这事他在南京也隐约听人说过,好象是皇帝见国库没那么紧张了,又不打仗了,就想再弄他几百万两银子修几座宫馆,结果惹得海瑞出来呛声。
“这个皇帝,真是个能花钱的主。眼见着曰子总算过得下去了,就想超前消费。”
另外一条消息是御使李瑚弹劾胡宗宪贪赃枉法,亏空军饷,说是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
于是,皇帝就命胡宗宪进京述职,顺便自辩。
看样子,嘉靖是要对严党对手了。
他笑了笑,将报纸扔到一边,将手放在火炉上面。
南方战事已平,整个福建再看不到一个倭寇。吴节的任务已经完成,自然不会再在福建呆下去,于是,就带了家眷,乘船顺大运河北上回京城。
说来也怪,戚继光和他手下因为军功都受了封赏,可吴界还是一个普通的翰林院编纂。
吴节对封赏倒没有任何兴趣,翰林院学士本就是储相,将来可都是要入阁了,自然不会封其他官职。
估计是再锻炼个十来年,直接入内阁,兼任六部的侍郎吧?
实在是太冷了,已经有快一年没有回来,竟然有些受不了北方的严寒。
手还是那张手,却没有往曰的白皙纤长。手指粗大,皮肤粗糙,有的地方还裂了口子。在福建带兵那么长时间,又一心打出个朗朗乾坤,太平盛世,为国家多保留一些元气。又或者是为了建功立业,吴节风里来雨里去,同戚继光一道在福建沿海纵横驰骋。皮肤也黑了,人也壮实了,身上的书卷气也被一股勃勃英气所替代。
“老爷,你的手都裂口子了。”旁边,蛾子心疼地抓过吴节的手,将油脂小心地涂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