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劝退百官之后一回到王府,裕王就后悔了。
不得不说,他今天下午的所作所为实在太漂亮。虽然都是吴节授意,连台词都由那个状元公设计好了。但先前那一把鼻涕一把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表演,火候拿捏到妙入毫端。
回忆起来,王爷简直不敢相信那竟然是自己,心中在得意的时候,未免有些害怕了。
就因为实在太出色,加上朝中又有风声让自己提前接位,这就不得不犯了父皇的忌。
接下来,父皇会生气吗?
又或者是对自己更加欣赏?
还是……就在他不安的时候,皇帝的罪己诏下来了,第一时间送到了裕王府。
做为臣子,做为嘉靖的皇储,看到父皇竟然下了这么一道诏书,裕王自然是流下伤心的眼泪。
可悲伤归悲伤,诏书上那句“百官诟朕,朕其病也!民有饿殍,朕其忧也!着尔严嵩、徐阶等人会同裕王筹一良策,安我大明,救我百姓。天下一曰不安,百姓一曰不宁,朕一曰不建新宫。钦此!”却让裕王心惊肉跳。
看样子,自己下午的表现一丝不漏地落进了万岁的眼中。
如今却说出要让自己参政的话来,也不知道是皇帝真有此心,还是故意试探。
若是故意试探,自己要再三推辞,不敢领受,以便让皇帝让世人知道自己并没有忤逆的心思。
可他隐忍了这么多年,等得不就是这一天的吗,若不受,这个机会错过了,也不知道还要等多长时间。
作为皇族子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参与政务,位列中枢,权掌机要的重要姓。
只要自己把握住这一次机会,培植起自己的班底,景王再没有机会了。
权力乱人心,如今的裕王忐忑不安,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一个晚上,裕王都处在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里,弄得自己都快神经质了。
见王爷情绪实在太坏,李妃连忙抱着世子过来安慰:“王爷,应该没事的,吴士贞乃是当时第一才子,他出的主意会有错吗?”
“吴节的诗词文章,那是没话说的。可若论起智谋筹划来……还是比不上三位师傅和谭纶……”王爷突然有些恼怒起来:“如今三位师傅为了避嫌,再不肯过来。而谭纶又去了福建……孤悔啊,若是谭纶在京,本王还会这么彷徨无计吗?”
说到这里,裕王满面都是悔恨。
李妃:“王爷,吴士贞的智谋应该很高的,你也无须担忧。”
“什么很高,我看未必。能读书作文的,大多是腐儒,这朝中的清流千千万万,可一旦国家有事,子曰诗云说得溜,可要他们拿个主意出来,却是呆若木鸡。这些年,孤是将那些读书人都看透了。”裕王的声音大了起来,说得非常不客气:“以本王看来,你是将那吴节看得太高。”
李妃也有些恼火,她本就是一个刚强之人,立即道:“王爷,先前吴节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当面反驳,反照他的主意去做。出主意的是吴节,可却是你决策的呀!王爷这么做,可没什么担当,不是为君之道。”
这个时候,已经在这里呆得有些不耐烦的世子开始闹起来。毕竟是个两三岁的孩子,如何呆得住,就大声嚷嚷:“我要去找大伴,我要去找大伴。”
裕王见李妃驳斥自己,心中也是愤怒,对着儿子大喝一声:“住口,在这里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