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香没耐心地:“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哪来这么多到时候,这不还没到时候呢吗?就快要被你说得要吓死了。”
“到时候肯定比我说得更吓人。”
“那也得让她去。”
“为什么?”
“最后一次机会了,找不找得到也得让她试试。如若不然,怕是她这辈子也难以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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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潭军如约替鹿鸣军解了围困,同时,鹿鸣军失将,鹰潭军的忠武将军便也应了呈请,正式接管鹿鸣军。
鹿鸣军派出的和谈信使正是执戟长周敬生。二军合一,非同小可,许多细节需要商榷,利益冲突需要事先考虑周全。
周敬生口舌凌厉,头脑精明,为此权益之事,最适合不过,顺理成章成了谢歌心中的不二人选。而且宋贵贵既然要冒险去鹰潭军营走一遭,有周敬生陪同也是再好不过。
宋贵贵,昙香和周敬生早就整装待发,预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足精神来应对后面的一切。
可真到了鹰潭军营门外,他们才知道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困难。鹰潭军营没有派一个人来迎接他们,分明就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看看。
整个鹰潭军营内一片肃然,令人刚踏进这片土地就倍感压抑。但不可不叹这里军治严谨,将士们各个斗志饱满,绝无半分懈怠之意。
三个人在营帐外等了近两个时辰,才见到一个自称是忠武将军副尉的冷面男人,不冷不热地把他们领到一处称之为客房的破旧帐子中。三人硬生生地在这里呆到了日落山西也没有再见到鹰潭军半个人影。
周敬生就是这半年来脾气被磨得再好也受不了这样的冷遇,几次想要跳脚都被昙香硬拦了下来。身在他营,冒泡惹事他们讨不到半分便宜。
日影西斜,那个忠武将军副尉总算又来了,却告诉他们将军今日身体不适,要明日方能会客。
这架子未免太大了些。
副尉面无表情地传了令便要走,连对他们几人的夜宿安排也没有任何交代,着实让人难堪至极。
周敬生忍不住道:“我鹿鸣军想来也是有过响当当的战绩,若不是因为将领缺位,也不一定甘愿归于鹰潭军。既然是和谈,贵将军这个谱摆得也太大了些。”
副尉本来已经转身离去,听了周敬生的抱怨,又定住脚步,回头过头来,看不出半分怒意,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执戟长,莫要把你们鹿鸣军勾心斗角的算计心思带到我们鹰潭来。我鹰潭将士浑身精力只用在沙场上,旁的这些心思只会分散我们的心力。我们将军说是身体不适,便是不适,你们等着就好。若是觉得等不起,大可回营自便。”
“可你们连声夜宿交代也没有。我鹿鸣军此番一同前来还有两名女眷,一个是军中医师,一个是医师佐助,都是受人尊敬的地位,何故在你们这便是冷茶冷饮的,连杯热水暖身都没有?”
副尉目光扫视过宋贵贵与昙香,看罢轻蔑一笑:“鹰潭军内不分男女。便是姹慕郡主在我营帐之内也一并与将兵同甘共苦,我们也只尊她为朗将。至于你们所说的夜宿安排就更可笑了,日月为照,天地为盖,军中生活向来如此,怎还需要特意安排。若是你鹿鸣军尽都是此等娇生惯养的人物,不和我们鹰潭沾染也罢。”
周敬生断然未料到那副尉说话如此不近人情,不留情面,丝毫不讲究半分和谈之理。可偏偏他神情自若,半点也看不出是故意居高临下的神色。
这样的角色让周敬生措手不及,纵使满嘴口舌也用不上半分。对方竟是对鹿鸣军半分不敢兴趣的模样,分明是你愿来便来,不行就作罢。至于常理可言的,军中日后事务军级统领之分,对方竟是半分没有兴趣。
这着实让周敬生觉得无从下手,和谈不知从何谈起。利益共同当不谋而合,若是对利益视若无睹,还怎么去谈。
正自僵持之际,忽听一旁静默良久的宋贵贵开口道:“不知忠武将军是何处不适?”
副尉阴沉地上下打量了宋贵贵一通,良久道:“头痛。”
“旧疾还是新伤?”
副尉沉吟片刻,略略有些为难,迟疑一会才又道:“约半年之前,也算不上旧疾吧。”
“军中医师便一直没有瞧好此疾吗?”
副尉摇头道:“反复发作,治标不治本。”
宋贵贵忽而抱拳拜礼道:“我乃鹿鸣军的宋医师,自诩对医理颇有心得,不知大人可否为我通传,小女子可否为贵将军诊治一二?”
宋贵贵一语而落,四人均噤声不语。直等到众人都已觉得不再有希望的时候,才看那副尉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宋贵贵道:“你跟我来。”
宋贵贵抬步要走,昙香一把拉住宋贵贵的衣袖,眼神中满是担忧。宋贵贵轻轻地拂开昙香的手,低声道了句没事,便跟随那副尉而去。
副尉带着宋贵贵穿过营帐间好几个露营帐篷,走了不近的地,才终于在一处颇为宽敞的帐营面前停了下来。这处蓬帐比旁的大上很多,但除了大而敞快之外,外间构造并不比其他帐营复杂奢华很多。
如此看来,这忠武将军倒真不是个在乎门面虚荣之人。单看此处,宋贵贵对他的怯意又少上几分。
那副尉留她在营帐外独自等候,自己进去通传了良久也没有出来。宋贵贵觉得要站得腰杆子都酸了,才见那副尉重新出来。
出乎意料,副尉竟是对宋贵贵露出一抹歉疚的表情:“我家将军昨夜彻夜不眠,这会儿兴许是累了,睡得正沉。方才我多番唤他也没醒,不知道将军未清醒的时候可影响医师诊脉?”
这样……
宋贵贵心中划过一丝不安,历经百战的沙场将军,能睡得如此之沉吗?头痛之症可大可小,莫不是……
“你确定你家将军……只是睡着了吗?”
“这……”
副尉蓦地被宋贵贵这么一问,也呆在原地。他原也未想许多,方才见将军在营帐内面色安和,并未有痛苦之状,只当他是睡了去。现经宋贵贵这样提醒,以副尉多年经验判断顿感不妙。
“不好,还请医师快跟我来。”
副尉满心担忧,一直冷酷无情的面容上终于显出了慌张,看来是对他的将军忠心耿耿。
宋贵贵跟着副尉穿过大堂,未走几步就来到将军歇寝的帐舍。舍间背光,昏暗不清,宋贵贵看不清床上将军的细容,只能隐约从身形轮廓看出是个孔武有力的青年人。
不得应允,宋贵贵不敢贸然触碰将军,只是现在床帐边守候,默默打量一二。
将军并未卸甲,只是和衣而睡,连鞋靴都未脱,半条腿都还露在床帐之外。将军帐营陈设极其简单,除去生活必须,无一物多余。
副尉在帐营中独自翻找了许久,末了才道:“将军这里许是没有烛油了,我去旁营取些过来,医师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