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可其实在心里也是抱怨过的。在外面没什么活计,那就好好干家里的活儿不就行了,反倒还能赚得更多。可李金库偏偏不,自己家的活儿不愿意干,还想着过去别人人人讨好的日子。胜利二队这一年多,可能就他家赚得最少了。
护着头脸,白玉凤咬着牙没还手,只是护着身下的李拴柱,生怕李金库的拳头再落在他身上。
炕上的李玉华咬着嘴唇,却没有哭喊也没有上前拉架,只是把自己往炕里更缩了些,远远地躲开。
护着李拴柱,等到李金库打累了狠狠啐一口出门了,白玉凤才松了口气,放开李拴柱,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就去检查李拴柱伤到哪儿,李拴柱却好像忘了挨打的事儿,一把推开白玉凤,扑过去捧起小鸡雏:“飞飞鸡,飞飞鸡……飞……”
他的手一撒,好似希望小鸡雏能飞起来,等看到小鸡雏掉在地上,李拴柱一下就又哭起来。
白玉凤怔怔地看着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抹起泪来。
李玉华磨磨蹭蹭地凑过来,小声叫:“妈……”
转过头看看李玉华,白玉凤的脸冷了几分:“刚才干什么去了?这会儿知道喊妈了。”
扁了扁嘴,李玉华哭出声:“我怕……”
原本还想骂上几句,可看李玉华这样儿,白玉凤到嘴边的话就收了回去,只是转过身去扯李拴柱。
李家的这一场闹,动静其实不太大,可隔壁住着个多嘴长舌的王桂花,自然是瞒不过屯子里这些好信儿的。
听着王桂花带着“看好戏”的语气说李家的事儿,只要听过的都忍不住想打听下到底是为的啥。
不过这具体是为着啥,王桂花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婆娘可被打惨了”。
夏明慧倒是知道得多一点,这不有个李拴柱在她跟前说嘛。
“飞飞……”虽说李拴柱是学不明白话的,可也听得出是一只鸡惹出的祸。
“那鸡雏怎么能养在炕上呢?还不都得热病了?”鸡雏和婴儿一样,最怕得热病。
说完这句,夏明慧看看李拴柱,禁不住一声叹气。
这太爱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像种花一样,因为太爱才浇水浇得那么勤,却不知道花死了是因为水烧了根。
李拴柱虽说是个傻的,但要是白玉凤严苛一些,说不定还能教得他懂些事,像现在这样从小溺爱到大,反倒是真的完全废了。
就像夏明慧说的一样,白玉凤养在炕上的小鸡雏果然得了热病,先是拉稀,后来就是拉的脓水,断断续续地开始死,不到一个星期就死了两十来只,等再稍大点,个个蔫巴巴的,身体小小,翅膀宽宽,严重不成比例,风一吹,就栽嘎,直接就倒地上了。
这样的鸡,等于就是从根子上落了毛病,以后再养也养不大好了。
反观夏家的鸡,个顶个地壮实,养成半大子鸡雏时竟是一百多只里只死了两只,在鸡圈里一放,个个灵巧的,跑这跑那儿,自己都知道刨地找小虫吃。
大概是隔壁的张大娘瞧见,把这话说了出去,夸夏明慧养得好,白玉凤听得酸溜溜的,直接就说夏明慧不知怎么讨好那卖鸡的呢,把好鸡都卖给夏家,专留了病鸡给她家。
夏飞仙气得不轻,夏明慧却只是笑:“管他呢,娘,且看后头的……”病鸡病鸡,以后那才真是不好侍候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新事业
不管白玉凤在屯子里传那些瞎话,夏明慧过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来呢。
这头屯子里有张大爷帮衬着,地里的事儿都不用夏明慧操心,今年的春耕,夏家倒是拔了个头筹,是最早完成任务的一批。
凡是走过田头的,远远看到夏家地里好几个壮劳力猫着腰干活,可是把人羡慕坏了。也不是没有因为这点嫉妒心就说怪话的。
“这以后生儿生女有啥不一样的?你瞧瞧,人家就一个老娘们带着一丫头片子,可还不是有人照样在地里忙活得欢?这吧,院子里种了花,还愁不来蜜蜂?”
这样的话传到夏飞仙耳里,自然又是一顿恼。站在门口大骂“烂了舌根子的”,还是夏明慧搂着娘的胳膊安慰。
“娘,那些家伙是在嫉妒你呢!你不知道,那些老娘们看着你,那眼睛都通红的,恨不得都成了你,也好好享享这福。”
“啥老娘们不老娘们的?不兴你这么说话啊!娘骂人那是正常,娘一个农村妇女,你可不行,我闺女那以后是大学生,说话得斯文。”
先是点了夏明慧,夏飞仙才嘴角一撇:“有啥好嫉妒的?好像人家干活咱不给钱,不供饭似的?那来干活的农工,那个没给钱啊?”
是给钱了,不过这农忙的时候能找来这么多壮劳力来干活可不是容易。张大爷这也是路子多,脑子活,这时候农村里不是没有好劳力能腾出手来吗?那就找城里人啊!
这城里头的人可不是个个都只当大老爷享福的,那有正式工作吃工资的就不说了,那没有工作的,还有待业的小青年那不得想着法赚点钱?尤其是今年,有好多个知青回了城,一时没有被工厂招工,又没有念成书的,成天在家游手好闲的多着呢!
有的还端着架子,咱是回城的知青,既然回了城那就得找个好工作,过上好日子。就这么宁可在家闲着,见天的蹲路边上顶着待业青年的名头混日子。
可也有务实的,没工作可不就得在家吃闲饭?那年青的还没结婚的还好,也有好些知青是结了婚的,两口子拖儿带女或住在婆家或挤在娘家的,要是赚不着钱可不是要看家里人白眼?
为了赚钱,这些务实的知青可是什么活计都肯做的,只要不犯法,什么苦都能吃。听说尔河现在火车站货站那边扛包的可有一半都是返城的知青了。
像这种农活,知青们也是干惯了的,就算是城里人,在农村呆了好几年也成了半个农村人了。像张大爷找来的几个,那干活的麻利劲儿不下于农村土生土长的。
这个改革开放刚开始的年代,要说赚钱,那是容易又不容易。
说容易,是因为这个年代不管是哪个行业,都是刚起步。甚至有很多后世很常见的行当这时候都没有。只要肯动脑筋、肯吃苦,这钱就很容易赚,可是这不容易的就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抹得下脸,去做那些根本没人瞧不起的营生。
夏明慧是真知道这时候人的思想有多固执,像她,劝了姜婉如多少回从厂子里辞职,可是姜婉如只是笑怎么都不肯答应。
三月初的时候,在巷子口建的妇幼保健院就已经投入运营了,这到了五月,已经成了县里很出名的地儿,已经有不少产妇生孩子时选择住院,而不是像从前一样在自己家里头请助产士或是产婆了。
这回夏明慧也不劝姜婉如,而是自己拿了小米袋子挤进温家。
“娘,你看,我这想出来的法子不去做,总觉得亏了。这么着,我拿了小米、鸡蛋,您就帮我看着火就中,要有人来买,你就卖呗!就当是帮我的忙儿。”
在温家,夏明慧提出来的事儿,姜婉如就没有不答应的,虽说家里厂里一大堆事忙都忙不开,可姜婉如还是点头应了。
姜婉如做什么事最是认真,这熬粥煮鸡蛋的事,夏明慧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