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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娄金清嘱咐过李彻今日不能操劳,但积压的折子太多,李彻看了一些,便觉疲惫,有些头晕脑胀。
内侍官伺候李彻歇下。
临睡前,又服了一剂药,李彻只觉昏昏沉沉。
再醒来的时候,似是脑袋越发得疼,浑身上下也都似散了架一般得疼。
他想唤内侍官,但怎么都唤不出声。
似是梦魇一般。
李彻挣扎着醒来,却见周围漆黑一片,依稀只有头顶处的朦胧月色。
李彻忽然惊醒,摇着头,将罩在头上的半张头罩晃了下来。口罩和绑在四肢上的绳索在滚落时被蹭掉,周围,应是早前谭孝的侍卫将他扔下来的山沟……
他又回来了,在轻尘身上!
李彻强撑着站起,浑身如散架般得疼痛!
近乎痛得站不起来。
只留了一口气,勉强活着。
这里就在离早前庄子处不远的山沟里,庄子上似是还灯火通明,他知晓轻尘应是快死了,应当撑不住多久了……
他不见了,楚洛应当很难受,许是会到处找他……
他忽然很想见楚洛。
很想让轻尘见楚洛最后一面。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脚下马蹄都是软的,似是每一步踩下,都不知道下一步还能不能走得动,但就这么一步一步从山沟里绕出,一步一步摇椅晃走到了庄子处。
第020章 “嫁我”
夜色渐深,屋檐下的廊灯似是快要燃尽,这“呲呲”作响着。一轮圆月从云层背后穿出,明月星稀,映出苑中满满一地霜华。
苑外,有小厮来快步上前,见了在苑中守着的贺妈妈,便在贺妈妈耳边附耳说了几句。
贺妈妈目露诧异,没了?
小厮颔首,贺妈妈这才转身往外阁间这处来。
世子夫人早前便嘱咐过贺妈妈照看好楚洛,贺妈妈不敢大意。
虽不知道今日出了什么事,但老夫人和同世子夫人私下与六小姐在一处呆了许久,连老夫人跟前伺候的郭妈妈和诗华、祀琪两个大丫鬟都打发了去。
事情恐怕不简单。
贺妈妈是世子夫人房中的管事妈妈,最清楚什么当问,什么不当问。世子夫人让她照看好六小姐,那她便在苑中守着,旁的事一律不打听。
眼下,小厮是来说六小姐早前那匹撞榻马厩逃走的马回来了,看样子似是不怎么好……饲马小厮那边说,务必来问六小姐一声,要不要去看看,怕迟了,就没了……
贺妈妈倒吸一口凉气,没了?
贺妈妈对六小姐的马印象很深,早前六小姐因为这匹马的事来求过世子夫人帮忙,这马昨日还载了小世子一道,小世子玩得尽兴……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要没了?
贺妈妈心中唏嘘,不敢耽误,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了些。
从苑中到外阁间的路不远,一路都有林间断断续续的子规声传来,越发衬得夜色寂静。
“六小姐……”贺妈妈入了外阁间,在内屋外的帘栊处连唤了几声。
楚洛本就睡得浅,先前连衣裳都未换下,听到是世子夫人身边贺妈妈的声音,楚洛撑手起身。
帘栊撩起,楚洛低眉唤了声,“贺妈妈。”
贺妈妈瞥见她一双眼睛上的红肿还未褪去,目光浅浅垂着,似是不想自己多看。
贺妈妈心中不由惊了惊,很快敛了情绪,朝楚洛道,“方才小厮来了苑中,说是马厩那边来人,让务必来给六小姐捎声话,说六小姐的马回来了……”
楚洛眸间微滞,原本低垂着的目光缓缓抬起,错愕看向贺妈妈,“轻尘?”
贺妈妈见她羽睫明显颤了颤,眼底很快浮上碎莹几许,鼻尖也微微一红,似是有些错愕,又有些不敢置信般看向自己。
贺妈妈不由愣住。
早前只道六小姐生得好看,且是那种明艳妩媚到极致的好看,但眼前的楚洛,不着一丝粉黛妆容,双眸噙着眼泪,鼻尖挂着微微氤氲,腮颊粉红。这种好看,是秾绸艳丽衬着清幽气韵的好看,是天生明媚里不假修饰的一抹清新淳厚。
偏生让人看得心疼。
贺妈妈心中不忍,也似一颗心沉了下去,淡声道,“说是不怎么好……让六小姐赶紧去看看,若是去晚了,怕是……就没了……”
贺妈妈话音刚落,就见楚洛往苑外跑去。
贺妈妈没有拦她,也没有追上前,她跑过的地方带起一阵微风,吹得长廊下一盏接着一盏的清灯在夜空里摇曳。
千曲的庄子本就不大,楚洛远远见到轻尘趴在马厩门口。
马厩前的灯光昏暗,她其实看不清,泪眼朦胧里,见它似是同早前在马厩中怄气时一般,一幅怏怏没有精神的模样。
她缓缓驻足,隔着昏暗的灯火打量它。
它却似是还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也费力装作如同往常一样,伸了伸前蹄,试图做不怎么吃力状,缓缓站起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