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人中,贵王的呼声最高,早前陛下在文山遇刺昏迷,也不乏要员频频与贵王接触,这其中,反倒将宁王摘得干净。这次陛下出事,也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矛头对准贵王,陛下出事,贵王的益处最多,怕是不干净,若是贵王真上位,恐怕不知道还要牵扯出多少风波。
便也有声音道,宁王虽然闲云野鹤,但是将宁王世子过继给先帝,那宁王世子便是陛下皇弟的身份,倒要比贵王和麓山王来得更名正言顺。
这样的声音渐渐在朝中有了声势。
而如今文帝忽然回京,第一个收拾的便是宁王世子,突然间风向骤变,朝中都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文帝回宫当日,宁王便反。
若非陛下这么紧逼,宁王许是还不会狗急跳墙,朝中也不知宁王其实一早就在京城几日行程处大举屯兵。那早前陛下遇刺落水,惠王余孽顶包,又祸水东引到贵王身上便都有迹可循。
宁王好端端的人设,似是在世子被杀后,红了眼,失了分寸。
京中一朝生了变故,陡然间要比早前文帝失踪时更加人心惶惶。
两边禁军在京中对峙,宁王的兵直逼京城,即便知晓宁王是要逼宫,宁王要反,眼下是站文帝还是站宁王便成了所有世家和朝中官员的难题。
尽忠,可能会死。
坐等宁王谋逆,就是赤.裸.裸得打脸。
京中禁军尚在对峙,宁王的军队兵临城下,军中至少半数的将领是效忠陛下,必定会救驾。
陛下和宁王,哪一个都不是善茬!
这波风波里,如坐针毡的变成了国中的世家,朝廷命官和驻军将领,尤其是京中这些。
建安侯府内,老夫人苑中,二爷,三爷都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老夫人和建安侯倒是在主位坐着,脸色都几分隐晦,没有吱声。
一侧的建安侯世子也未开口。
二爷和三爷各执一词,二爷说宁王这就是谋逆,若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会毁掉建安侯府的百年清誉,三爷说若是宁王逼宫登基,这日后的史册都是宁王写的,站宁王的世家才有百年清誉,旁的都是乱臣贼子。
因为屏退了府中旁人,老夫人苑中没有留其他人,连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都不在,二爷三爷吵得不可开交。
建安侯世子心知肚明,父亲和祖母心中已有定论,眼下,不过叫二叔而三叔来,不是要听他们意见,或是听他们争执,而是要确认他们的态度,要看看二叔和三叔有没有在私下或公开的诚表明过态度!
吵到最后,老夫人果真拍了桌子,“吵够没有!”
二爷和三爷当即安静下来,都低着头,只时不时抬眸瞄一眼老夫人和建安侯,都没再说话。
建安侯沉声道,“方才你们两个在这里说的这些话,可还曾在旁的诚,同旁的人说起过吗?”
建安侯忽然一问,二爷和三爷冷不丁都怔住。
二爷倒是说,“就在苑中,同夫人说起过。”
三爷支吾道,“这……”
建安侯和老夫人心中便都有了数。
老夫人看向老三,语气中尽是恼意,“一把年纪了,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
三爷吓得噤声。
建安侯世子却愣了愣。
祖母只是如此斥责了三叔一句,并未说旁的,建安侯世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抬眸看向自己父亲建安侯,建安侯也果真低声道,“这件事都记好了,出了这厅中,谁都不许提起。这几日,家中所有的人都不许外出,无论什么事情,无论是谁来寻,都禁闭大门。你们早前说了什么话,该说的不该说的,从今往后都管住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当没听过,等风波一过,建安侯府当如何还是如何,都听明白了吗?”
建安侯世子眸间骇然,父亲的意思是……要坐山观虎斗?
建安侯世子诧异,若是如此,宁王上位尚还好说,至少建安侯府没支持,也没反对,但若是陛下最后肃清了宁王谋逆,建安侯府这便是无作为,日后怕是……
建安侯世子喉间紧了紧,想说什么,却被建安侯瞪了回去。
建安侯世子噤声。
等二爷和三爷得了话离开苑中,建安侯才开口,“祖母和爹知道你同太傅走得近,太傅是陛下的人,你也知道,太傅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中风,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建安侯如此说,建安侯世子自然是明白的。
太傅中风,他也去看过,当时认为太傅是年事高了,又因为陛下失踪一事而急火攻心忽然中风,但眼下看,应当远远不像早前看到的那般简单。
老夫人也开口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无论这龙椅上往后坐着的人是谁,只要旁人寻不到错,建安侯府照旧是长风的百年世家;但若是为了尽忠,将建安侯毁于一旦,你父亲同我就是楚家的罪人。”
建安侯世子喉间咽了咽,所以,祖母和父亲是宁肯不出错,也不愿意担风险。
但,建安侯世子深吸一口气,据理力争,“尽忠本是臣子本分!陛下自登基之后,待建安侯府不薄,此次风波过去,即便宁王登基,旁人会如何看建安侯府?”
“糊涂!”老夫人沉声,“若是宁王登基,你对文帝的尽忠便不是尽忠,而是宁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宁王世子死在谁手中,还不清楚吗!”
“祖母,但若是陛下赢了呢?”
建安侯道,“陛下登基前后不到两年,多是太傅从旁辅佐,如今太傅中风,陛下手中还有多少可打的牌!宁王能在这个时候就兵临城下,又有半数禁军都在手中,你以为宁王这些年在做什么!!从陛下在源湖遇刺开始,这件事就不会简单收场,一个是有备而来,一个是左右折翼,朝中就一个封相能做什么?”
建安侯世子叹道,“军中大半都是陛下的人……”
建安侯眸间黯沉,“陛下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建安侯世子轻声,“若是建安侯府能陪陛下等到那个时候,日后的建安侯府就不是眼下的建安侯府……”
老夫人摇头,“你还是太年轻,建安侯府是百年世家,经历过多少浮浮沉沉,靠得不是“若是”,不是“等到那时候”,靠得是“审时度势,拿捏有度”,你以为当初文帝是如何登基的?会少了世家在背后的权衡和推波助澜?如今的建安侯府如何,有赖于早前建安侯府的选择;日后的建安侯府如何,靠得是今日的建安侯府如何掌舵。你是建安侯世子,日后建安侯府都会交托到你手上,你要比旁人都更看得清楚……”
建安侯世子噤声。
建安侯起身,“回去吧,今日起,建安侯府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