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临王也同意太后到皇陵清修,”司马戈面上闪过浓浓的讽刺,继续开口说道,“那便亲自去上宁宫中劝慰太后吧,太后可是盼的望眼欲穿了呢。”
他的话说的阴阳怪气又满含恶意,殿中的臣子纷纷垂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司马誉看到临王骤变的脸色,不知为何心中痛快地勾了勾唇。
“臣告退。”临王心中生出一股怒火来,深吸了一口气后轻笑一声,倒是明白了太后为何会在信中那般歇斯底里,不需一切代价发疯了似的要除掉司马戈。
他和太后有的那一段□□不该,他司马戈也是皇兄强取豪夺留下的孽种。论恶心的程度,倒真是不好分辨呢。
临王现在还记得,贵妃得知自己未婚夫全家都获罪被屠杀殆尽的那种绝望和疯狂。
就连他看过去,也极为不忍。
流有司马赫血脉的小皇帝注定会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只会毁了他司马家的王朝。这个王朝说到底还是要他守着传承下去。和自己的皇嫂苟合,杀了司马戈取而代之都是为了维护司马家的统治啊!
临王退下了,臣子们也有默契地依次退出太宸殿。走着到了门口,一名臣子还状似无意地对着靖国公提起,“这两三日似乎没有见到皇后娘娘到太宸殿送补汤啊,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靖国公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宫中的传言连他都有所耳闻,但实在是可笑。
“许是娘娘这两日身体不适吧,待老夫回到府中,让我那大儿媳递了牌子,到未央宫中探望一番。”他捋了捋胡须,老神自在的开口说道。
闻言,一些臣子若有所思。
“陛下,未央宫的春花姑姑说娘娘这两日食欲不振,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您看…”何忠鼓着勇气试探着说道。
“闭嘴!”司马戈黑压压的眸子带着无限的压迫感,一张脸冷得结了冰,“这些时日不要在朕面前提起未央宫。有下一次,你便自我了断!”
何忠闻言脸上肌肉猛地一缩,低声应是,绷紧了嘴巴不敢说话。
良久,才听得阴晴不定的帝王淡淡开口,“派往扬州去的那些人应该回来了,让他们来见朕。”
“速来!”两个字里面压抑着数不尽的戾气。
何忠精神一振,连忙快步出去。
陛下和皇后娘娘之间如有误会的话还是解开为好。以他何忠这等在深宫中摸打滚爬,浸染了一身心机的人都要承认,皇后娘娘此人是真的心思单纯,没有什么心机,脾性也十分温和可亲。
若是就这般被陛下厌恶,失了宠那就可惜了。
第七十二章
“娘娘被关在小佛堂整整七个日夜, 除了送些吃食,无人探望。”
“至此便失了父母宠爱,独居在一处小院落里面, 每日抄写佛经祈福。次年, 刺史与夫人膝下多了幼子,娘娘方得以从院子里出来。”
“连同知府上庶子不得宠,为主母所厌,因其父所托,曾与刺史府上住过一段时间。萧刺史对其才华甚喜, 曾私下有言堪得半子也。”
“刘氏乃商人妇,膝下有一儿一女, 见娘娘得父母宠爱,私心欲将娘娘嫁给其长子抬高门楣。然因门第悬殊,被婉拒,后其听信家中婆子所言, 收买一道士到刺史府上,与娘娘生辰上胡言乱语, 污蔑娘娘是妨男命格,致使其失了父母宠爱。以后数年,刘氏长子有庶子妾室,婚事难继,大度重提婚事, 示意其不介意娘娘命格,愿娶娘娘入顾家。”
“娘娘不愿,与萧御史哭求, 后婚事才未成。月后, 萧御史与顾夫人幼子患病, 缠绵病榻,以为靖国公府老夫人贺寿为由送娘娘进京。”
“连同知夫人不喜庶子,欲将被休弃的娘家侄女许配给庶子,为庶子所拒。后怀恨在心,私下雇匪人在庶子求学路上设伏。庶子重伤,与苏州城外一农户家中将养。伤愈之后,求得师长相帮,后进京赶考。”
“庶子重病期间……娘娘曾到连府去寻,为连夫人讽刺……”
……
司马戈高高地坐在殿中,一张脸半明半暗,辨不出情绪。良久之后,他突然弯起唇,不可自抑地笑出声来,嗓音又暗又哑。
暗哑的笑声吓坏了殿中的人,何忠手中的拂尘掉在地上,一张脸扭曲着布满了汗水。他虽痛惜皇后娘娘的遭遇,但也同样骇怕,从方才的话中不难听出一个事实,皇后娘娘与那位新科状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或许,他们两人之间也早已经生了情愫。
可以想见,若不是新科状元的嫡母和那个商妇从中阻挠,有萧刺史的那句半子在,如今的皇后娘娘说不定就是那状元的夫人。
旁人或许不知,可他何忠从大监那里知道,陛下的生母宸贵妃在入宫前另有心上人,是先皇横刀夺爱,强幸了贵妃,之后才有了陛下的降生……
若是第一次得知新科状元的存在就罢了,偏偏这次帝后争吵冷战牵扯到了新科状元。何忠一句话都不敢说,掉在地上的拂尘也不敢捡起来。
渐渐地,他看着陛下坐起了身,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眼尾却泛着妖异的红色,起身离开的方向是未央宫。
一时间,何忠大惊失色,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陛下身后,但却不敢做出任何劝阻的行为,只能讷讷地开口,“娘娘稚子心性,视……为兄长……”
司马戈泛着红的眼珠子转了转,定在他身上,又冷又冰,看他像是一个死人一般。何忠呼吸一窒,面皮抖动着不敢往下说下去了,只能寄希望于禁军统领可以拦住陛下。
陛下他先前对禁军统领吩咐过,若未撤去围在未央宫外的人,陛下进入未央宫的话必须拦住,此举无罪。
太宸殿到未央宫并不远,天色暗了,路上也很少有宫人踏足,当然许是其中有陛下派禁军围起未央宫的缘故。
眼看着就要到未央宫门口了,何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未央宫的门打开了,他看到宫门后面露出了一个小脑袋,是皇后娘娘!
司马戈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遥遥地看过去,与一双大眼睛相对,内里幽深,翻涌着漩涡。
萧瑜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偷偷打开门看一看禁军离开了没有,抬头就看到了陛下。与陛下两日未见,蓦然见到人,她先是委屈地抽了抽鼻子,而后又突然气呼呼地别过头,往后退了一步径直把门缝关上!
阿瑜听到了,有小宫女从这里经过,她站在门后好久了,听到陛下收下了临王送给他的小妾。那位小妾是大富大贵之人,命格尊贵,一定会得陛下喜欢。
她心里很难过,原本想要给陛下认错,求陛下不要将阿瑜关起来,可是,她突然不想了。
她恹恹地蹲在门后面,耳朵不自觉地扬起听门口的动静。良久都没听到声音,她扭扭捏捏地站起来又偷偷拉开了一道门缝,探出一颗小脑袋来。
动作十分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禁军见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陛下只下令不让人进出,娘娘打开门往外看而已,并不算违旨。
一颗小脑袋颤颤巍巍地探出来,门口的确如她所料已经没人了,陛下不在了。萧瑜抿抿唇角,耷拉下了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原来,陛下真的不喜欢阿瑜了,他也不是过来见阿瑜的。
是呀!话本子里面有句话是“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连益和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男子有了更年轻貌美的女子喜欢,就把原来喜欢的女子抛之脑后了。
新人是指陛下的小妾,旧人就是指阿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