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选择了勋暮生,就必须和他做一个诀别。
不过……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了。
勋暮生疼的很厉害,他被送上了电梯。
私宅中的电梯小一些,我需要自己走楼梯,本来想着跟随他上楼,看看他怎么样了之后再离开。
没想到,勋世奉听见声音,看过来,他冲着徐樱桃说了一句,“等一下。”
然后,他站起了身。
周围一下子诧异起来,诡异的气氛在他们面面相觑中流动着,然后依然是沉默,只是这种沉默比方才更加严酷。
作为‘闯入者’,我活生生的接受他们的‘注目礼’。
我就像一个靶子,上面插满了锐利的眼刀。
我看到他直接走过来。
我怕他当着这么多人的眼睛,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可是,他并没有。
他只是站在我面前,语气却忽然变的温和了起来,“alice,一会儿有时间吗?”
也许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温和口吻与现在的气氛太不协调,就像尖刀从中绽放了一丛火红色的玫瑰,诡谲在这个穷奢极侈的大厅中蔓延,似乎伏地魔带领他的食死徒们重临人世。
我点了点头。
“好。”勋世奉说,“等我一下,给我十五分钟。”
“嗯。”
我回答。
他身后的人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我们,这些人当中,甚至包括徐樱桃!——他微微睁大的眼睛,是无法抑制外露的情绪,那是震惊的表情!
勋世奉转身对徐樱桃说,“徐先生,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向我阐述目前的情况,还有,你面对危机将要采取的行为,注意,我需要的是有效的行为。”他边说,边向里面走过去,那边是他的办公室,他,“linda,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下,徐先生,到我办公室来。”
徐樱桃看了看我,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就尾随勋世奉而去。
他们离开。
大厅的气氛虽然依然诡异,但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减轻了许多。
我知道,出事了。
不可一世的康斯坦丁基金,在中国遇到了舆论危机。
作为外资的金融机构,康斯坦丁秉承的极端高效的工作方式,他们录用的全是行业中顶尖中的顶尖人才,每天超过15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和巨额盈利的工作压力。
不是所有的人,都拥有勋世奉的大脑。
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承受他所能承受的压力。
这里不是他的国度,不是信奉信教的美帝国主义。
这里是中国。
一个,没有信仰的国度。
人们的神经已经被现实,被人生,被金钱和权势的诱惑,来自家人的期望,亲朋好友的压力,而切割,腐蚀的异常脆弱了,似乎经不起一点点的风雨和波折。康斯坦丁给他们那种毫无节制的、持续性的压力,让跟不上勋世奉脚步、却又不甘心被淘汰的人,绝望到了极点。
不能离开,因为离开就是失败者。
可是,所有被勋世奉抛弃的人,都必须离开。
有一个分析师,他是复旦毕业,英国伯明翰大学的phd。
异常优越的人,好不容易考进了康斯坦丁。领着丰厚的薪水,拥有令人艳羡的家庭。他在上海供着一套大房子,有自己的私家车。这么一个外人看着羡慕嫉妒,甚至痛恨的人,就在老婆怀孕辞职回家之后,他从康斯坦丁上海总部顶层,跳了下去。
据说,因为他的失误操作,机构蒙受了损失,康斯坦丁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辞职信,只等他签字了。结果他老婆怀孕了,他的房子每个还贷的时间又到了,他妈感冒转成肺炎了,他爸下楼摔倒了,需要住院,……,一系列的事情凑在一起,让他那天晚上,就从顶楼一跃而下。
自杀,当场死亡。
这件事,又加上最近富士康公司也有员工相继跳楼。这些悲惨的新闻就被媒体抓住不放,连番炒作,一天之内,新闻媒体的头条全是他们。什么‘傲慢血腥的资本’,‘敲骨吸髓的资本家’,‘把外资机构赶出中国去!!’‘康斯坦丁的野蛮往事’……甚至还有人喊出了‘还我河山,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口号。
纷乱复杂。
徐樱桃这次回北京,就是专门为了这次的舆论危机,而负荆请罪的。他连他爹的车子都开出来了,估计,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平息吧。
穷奢极侈的大厅中。
我坐在沙发的这边,linda他们坐在沙发的那边。
我们似乎在下象棋。
楚河汉界。
彼此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对我来说,他们都太云端了。我是个凡人,即使我还拥有三一学院的金融学位,这个时候,能在他们手下混个小实习生做做,也都能算得上是罕见的青年才俊了,更不要说现在了。
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果然,我听见linda似乎小声对她旁边的人说,“ithoughtarthurwasdifferent,wouldneverdateateenagerhalfofhisage,andsocheap…likevictoria’ssecretmodel….”
最后,用冷笑、又带着阅尽男人的口吻说,“ha!….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