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也仿佛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他疲惫不是为了张曦云。张曦云不算他的政敌,也绝算不上他的朋友。只是这次的事情,让他又想起了往事。
皇权之争,他见过一次。那沾满鲜血,又看似风平浪静的战场,他正要见证第二次。
上一次,张曦云算是与他并肩作战。如今他熬不住了,自己也竟悲戚中来。
宋祈数日没有回家,与几位大臣商讨之后的应对。难的从来不是当下,而是变化不定的未来。陛下如今身体抱恙,太子只能嘱托他们辅佐。
只是他年纪大了,身体或精神,都很疲惫。回到家中的时候,便显得有些憔悴。
老夫人看他这模样,心疼道:“这京城近日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
宋祈摇摇头。他倒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老夫人端过茶,摆到他手边,斟酌片刻,说道:“你管不了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你这样一把年纪,占着这个位置,不也是给别人添麻烦吗?我看你能做的事情,别人也能做的。”
老夫人在他旁边坐下,小声说:“辞官吧老爷,你老了。”
宋祈将官帽放到一旁桌上,点头道:“待国师一事解决,我便向陛下辞官吧。”
张曦云行刑前日,关卿托人相告,说是对方想见她一面。
宋问略微吃惊,便过去了一趟。
她与大理寺也很是有缘,来过不少次。在这里见国师,倒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狱卒将她带到牢门的前面,也没去开锁,就这样退下。宋问张曦云之间,就隔着一个木栏。
张曦云正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她。
周围一圈打扫的干干净净,坐姿挺拔。
这人哪怕身穿囚服,依旧有一种坐拥权势的气势。认识到现实之后,仿佛生死于他也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当你是很讨厌我的,没想到,我是你最后想见的人吗?”宋问挠挠头,说道:“这次真是可惜了。”
张曦云睁开眼,却没回身。他说:“算计别人的人,其实早已成了别人的笼中之物。我无话可说。我输了。你和我都是。”
“这我不同意。”宋问说,“你喜欢玩弄鬼神之术,最终,才倒在了自己的阴谋之中。可我从未想过,借此谋求什么,哪里来的输?”
张曦云冷笑道:“我的阴谋?我只是在维护天道而已。”
宋问:“我说过,天下的道,从来不会掌握在一个臣子手中。”
张曦云:“南王也是臣子,他就不这样认为。而且,就算明知权利掌握不了,它也还是会吸引无数的人趋之若鹜。”
这大理寺里还是如旧的阴冷。纵然外面艳阳高照,也丝毫没有驱不散里面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