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内总算安静了下来,苏莫若继续发呆想着自己的事情,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行驶,车子总算缓缓到达了小镇上。
因为已经七点过了,现在快到春节,冬季的天气总是黑的比较早,周围黑黢黢一片,偶尔能够听到临街住户家里传出的声音,或者稍微打开一点儿的大门口,有着几个小孩儿聚堆玩着。
抬头看着一些住户家里的烟囱袅袅升起的淡淡薄烟,看起来,有的家里才刚好准备吃饭。
坑坑洼洼的地面因为下了雪的缘故,显得有些打滑,周围只有路边屋子里的灯光隐约泄漏出一些,让苏莫若能够隐约看清楚眼前的道路,脚下凭着感觉,一步一步的往前行着。
小镇上的破落,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不过在京华呆了一年,再次回到小镇上,要说心里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这个地方,就是养母辛辛苦苦赚钱供她上大学的地方,她用自己的双手,托起整个家,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还要每日辛苦出去劳作赚钱,这个地方虽然破旧,但是她却给了养母赚钱供她上大学的机会。
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不禁柔和了一些,停下来扫视了一圈四周,再看了一眼坑洼的地面,既然以前的苏莫若没可能改变这里,她既然重生到了苏莫若的身上,那么肩膀上自然也就跟她担下了跟她一样的胆子。
这里,是养母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以后的人生,也肯定都会生活在这里,随着养母年纪的逐渐变大,这里的地面如果再得不到改变,那么肯定会造成养母行走上的很大不便,年纪大了,稍微摔个跟头,都有可能威胁到养母的生命。
如果她接养母离开,对于生活了多年的熟悉地方,养母肯定是舍不得了,所以,既然不想让养母为难离开这里,那还不如让她来改变这里的本质,让养母生活的地方,看着舒心一点儿,让养母踏着脚下的这片土地,能够不这么坑洼,能够平稳一点儿。
“哇,老大真的是你啊?”本来小镇上就黑很,突然一个黑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突然窜了出来,一声大吼,哪里还能够让人听出他声音里的欢喜跟面上的表情,突然出现的人,有着能够把人给吓死过去的征兆。
等看清楚了来人,苏莫若才稍微平复了内心的震动,伸出手就在孔一辉的头顶上留下一记暴利,“你这死小子,难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哈哈,老大你干嘛呢,这都能够把你给吓着吗?你以为我傻啊,以前你就最爱干这事儿,我们可都是跟着你学的。”揉了揉有些痛的脑袋,看着苏莫若一脸哀怨,他明明就是跟着老大学的嘛,这些东西以前老大就最爱干了,特别是一些人晚上做了农活回家,她们可都是躲在山地里,突然一下子就窜出来,把别人给吓得要死的当头,突然飞速跑远。
听着这话,苏莫若眼里不禁出现一丝柔和,嘴角不察觉的勾起,是啊,以前的苏莫若虽然更可恨一些,很多人都痛恨这丫头,跟个牲口似的不听招呼,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无拘无束,生活轻松惬意,多好啊,只可惜,再也回不到曾经,她不再是她,苏莫若也不再是苏莫若,她们两种思想灵魂结合在一起,已经有了一种全心的性格,也可以是说两人的综合体,并不会只是偏偏倒向一边,以前那个无拘无束的苏莫若不存在了,以前那些让人厌恶的举动,也不会完全再出现。
“老大你再发什么呆呢。”过年了,大家都互相走亲戚吃好的,而他也是刚才跟父母去了另外一个叔叔家里吃了饭,父母因为还准备在那个叔叔家里再聊聊天回去,他觉得无聊,那个叔叔家里的孩子跟他也根本玩儿不到一块儿去,觉得无趣索性就回来了,一路上他还在想着,都只有几天就快要过年了,也不知老大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却没想到这么心中念着想着,老大就回来了,还让他第一个给见着,堵在路边把她给吓了一大跳,这事儿可是非常光荣的,在他们的记忆力,老大从来没有被他们给吓到过,胆子大到爆,他们这些男的都没把这老大当过女人,却没想到,去京华大学念了一年的书,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心中一跳,担忧的看着苏莫若,“老大,不会真跟咱们镇上的人说的一样吧,你真让京华大学那些叫兽跟风气给洗脑了。”
“叫兽你个头啊,跟你们说了很多次了,是教授。”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孔一辉说教授,她就知道他的意思是叫兽,忍不住就是一个爆栗又送到孔一辉的头上,一阵低吼。
一听这话,孔一辉笑得更灿烂了,仿佛刚才根本没有挨揍一般,“嘿嘿,我就说嘛,老大还是我们的老大,还知道我说的叫兽是什么意思。”
“好了,天都黑了,也很晚了,我才回来,现在要回家了,我们改天找时间聚。”苏莫若揉了揉额头,看着孔一辉那活跃的样子,知道如果她再不出声打破两人的叙旧,恐怕这小子就准备一路跟着她回家了。
看着苏莫若伸手揉着额头,狠狠一拍脑门,“啊,我都忘记了,老大你坐了两天的火车,肯定很累了,赶紧的,快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没什么事儿的,你放心吧。”
“你能有个屁事儿啊,好了,别在路上耽搁了,快回家吧。”对于孔一辉说他这边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话,苏莫若显得蹙之以鼻,好笑的摇了摇头,屁大点儿的小镇上,能够出个什么事儿啊,更何况,本身孔一辉的家世在镇上就算是好的了,父亲听说已经是镇书记了,母亲更是在过年之后就会调到县里去了,两夫妻的上升速度最近是非常的快,如果孔父上去了,级别再查也得是一个正科级,毕竟他在这小镇上的级别就是一正科。如果谁不长眼惹到孔一辉,恐怕,事情就不会那么善了了。
双眼盯着泥泞的地面,速度倒也不像刚才那么慢了,没一会儿,黑暗中,孔一辉竟然就已经看不到苏莫若的人影了。
站在黑漆漆的街面上,孔一辉摇了摇头,炸了眨眼,总感觉他刚才是看错了,怎么他感觉,老大那不是在走路,是在飘呢?
心中这么一想完,就狠狠的呸了两口,嘴上骂着自己乌鸦嘴,怎么可能是飘呢,顶多就是老大走的太快了而已。
但心中也有些疑惑,这地面下了雪,快过年了,为了大家好走路,街道两边的人今天都把雪给清丽了一边,而且今天也出过太阳,雪水化了一地,地面可是很湿滑的,他们走路都得试探着点儿走,虽然老大熟悉这里,但毕竟她已经离开这里快一年了啊。
摇了摇头,带着心中的各种疑惑,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苏莫若都想着一会儿见到养母时应该说的第一句话,心中各种犹豫。
“怎么还不回来?”柳琴坐在堂屋门口,双眼就瞅着大门口,就希望听到敲门声响起,心中一直念着,希望女儿能够早点儿回家,虽然苏莫若没有给她打电话说今天回来,但她算了时间,今天也该到家了。
“我说嫂子,你这不厚道啊,我们都来了这么久了,你这顿饭我们可是都还没吃,就等着你一起呢,现在都快八点了,还不让我们吃饭啊。”苏玉儿不爽得很,今天跟大哥是商量好了过来找这嫂子要钱的,大哥始终还是自家的大哥,有啥事儿还是只有大哥帮衬着,而这个嫂子,自从二哥死了以后,跟他们家里,就越发疏远了起来,这样的事情她们并不怕,只是觉得,始终还有这一点儿联系,所以,尽量趁着最后还互相能够见得到面,能捞点好处,就是点儿好处。
柳琴坐在门口,头也不回的继续看着大门口,背着他们,谁都看不清楚她此刻眼里有着怎样的光芒。
“玉儿,真不嫌累呢,妈跟你们走了大半天来这媳妇儿家里,别说饭菜了,就连水都没给喝一口,妈都没说什么,你再这里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儿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怎么你嫂子了呢,咱们得有点儿礼貌,知道吗?”老太太现在学厉害了,说话知道夹枪带棍了。
苏玉儿一听,眼睛也是一亮,扭着那生完孩子后还没有恢复过来的水桶腰,走到自己母亲的身边坐下来,眼里全都是满满的笑,“哎呀妈,玉儿也是怕你饿着了嘛,不是看着桌上好多菜嘛,都已经冷了,等会儿还怎么能吃啊。”
“不能吃,咋个不能吃,热一热不就能吃了。”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女儿,还是她这女儿贴心啊,每次都是女儿陪着她演一场场戏,就这不争气的儿子,如今总算是讨到了媳妇儿,却没想到如今媳妇儿怀了孩子没钱生没钱养,一想到这些,她就呕得心口疼,不过能怎么样呢,二儿子已经没了,他们老苏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了,眼看着就要有孙子来传宗接代了,如果没有,她就算是死了,也不敢下去见老苏家的各位列祖列宗啊。
老苏家的根,不能断在她的手中了。
“哦,还是妈聪明,我这一饿啊,竟然都忘记了饭菜冷了,可以热热就吃嘛。”苏玉儿一张脸上笑意满布,扭着自认为的水蛇腰就走到桌边要去端菜进厨房热。
“苏玉儿,这里是我家,请你不要这么顺便,这些菜也不是给你们吃的,我不记得请了你们过来吃饭,所以分量没备足你们的。”没有女儿在身边,她不用做什么模范,也不害怕女儿看到给女儿的性格上早成什么不好的污点,当年苏有进看上她的,就是这份不骄不躁,不怕任何人的性子,如今,面对着这些根本不需要维护的家人,她显得很冷淡,伸手就就直接将苏玉儿手中的碗抢了过来,一双眼睛里满是浓浓嘲讽,说话也丝毫不给苏玉儿留面子。
能够在快过年的时候跑到她这边来要钱的人,她柳琴不认为还可以给她们留什么脸面。
“啪——”苏有才本来还坐在一边等着妹妹进厨房去把冷了的饭菜给热一遍出来吃,本来他们六点过就到了的,看着这嫂子还挺识相,在厨房里一直忙活着,没有出来招呼他们,他们也都认为是因为嫂子忙,所以没有说什么,可是却没想到,七点钟的样子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她端上桌却也不请他们过去吃,甚至连桌边的板凳也都只准备了两张,三个人想要撑一撑场子,给自己找点儿身份跟气场,所以一直忍着,看着柳琴搬根凳子看也不看他们的坐在门口,双眼看着大门口,这么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也大概猜到了什么,不过他们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既然来了,那么这顿饭,还是得招待的。
如果是以前,他们肯定不会吃她这边的饭菜,毕竟没有外面的好吃,没有外面的丰盛,开始今天却不同,不仅有鱼有肉,还有过年才能吃的香肠,还有一个鸡蛋汤,怎么看怎么让他们眼馋,今天过来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好不容易认为可以吃到一顿好的饭菜了,却没想到有人这么不识相。
一个瞪眼,大掌狠狠一拍桌面,说明,他,不高兴了。
“大哥,请你注意一下你的动作,现在是你们闯进我的家里,并且并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就直接留在了我的家里,还有这顿饭,我并没有预算你们的分量,这是准备给我女儿吃的。”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家人以前是如何对她的,要说她小家子气也好,说她心肠歹毒不顾年迈婆婆身体也好,她本身就是个没什么问话的乡野妇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自己看到的,承受过的,这家人以前如何对待她,她不会十倍百倍千杯的还回去,但也别指望她去做好人,对他们好。
这些饭菜,如果女儿不回来,那么,她就是宁愿去倒了喂狗,也不会留给这些在她心中,猪狗不如的人吃了的。
老太太一向喜欢倚老卖老,而她刚才心里也有了准备,却没想到她这次来了新照,她暂且不去想他们是在哪里学到的,反正今天,这顿饭,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吃。
“你让老子注意动作,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这里是我二弟的家,我二弟如今没了,我们也是好心,看你一个女人不容易让你暂住在这里,你竟然还得寸进尺了你,怎么,一顿饭我们还难为你了不成,我苏有才今天就把话搁这儿了,如果这顿饭你让老子吃不成,或者吃不高兴了,老子就一定让你这日子也过得不安生。”他苏有才在村上可是出了名的老霸王,谁敢惹到他,他一定整的他祖宗十八代都不认识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好不容易娶了个女儿有了娃,却没想到这妇人还不给他钱生娃,他妈的他还从来没这么憋屈过,本来他就不是个好人,今天也就定下了,如果这女人不给他钱生娃,她就让这女人没命,或者没房也好。
到时候他把房子给买了,也照样儿有钱生娃。
“你……你……”柳琴看着苏有才的这流氓行径和嘴巴里吐出的不干不净的话,心脏狠狠一疼,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呼吸显得有些不畅,“你究竟想要怎么样?”这房子并不可能威胁到她,她只是不想再跟苏有才在这里横着扯,女儿如果一会儿回来看到了,生气了怎么办,她了解女儿,如果到时候真跟苏有才杠起来,尽管女儿在镇上是出了名的凶狠,但毕竟两人始终是实力悬殊,苏有才是个男人,本来就有先天优势,更何况都活了这么多年了,女儿怎么可能是对手,如果把女儿给打伤了,她得自责死。
“哈哈,现在才知道怕啊,我告诉你柳琴,今天老子跟我妹儿还有我妈就在这里吃饭了,你赶紧去给我把菜热上,还有酒,老子最喜欢喝的老白干,去给我买两瓶。”苏有才一听柳琴显得有些妥协的话,立马借杆往上爬。
柳琴听了气得半死,老白干,还一来两瓶,虽然这酒不算很贵,但她现在,一个月甚至生活费才两块钱,这个人一来就是两瓶老白干,一瓶五六块的老白干,听他说这话,就似乎这东西不要钱一样。
“你怎么搞的,还愣那里了啊,赶紧的啊,再不去信不信劳资把你这房盖子都掀了?”苏有才一个瞪眼,作势就往往外面走去。
“苏有才你个挨千刀的,今天你如果敢在我这里乱动,我一定到镇派出所甚至县警察局去保安,我一定要让你好看。”柳琴心中苦闷,没有了丈夫,她时常要受到这些人的欺负,她外表坚强,实则内心,却很想要丈夫还在,能够帮她,保护她,跟这些人大干一架,可以让她得到片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