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发垂落的背影,月光下似乎背对着她浮着,像挂在窗子上,又像是飘荡着,那衣裳是苏昕今日去后山时穿的窄袖水清右衽短褙子,她不会记错的。
四周依旧寂静无声,四娘咬着牙躲在被中想喊人,却牙齿格格发抖,怎么也出不了声。她不怕!她没想过害苏昕!她该去找九娘!
窗口传来一声叹息,很嘶哑。
“真疼。”
她真的是被掐死的。四娘胡思乱想着,终于喊了一声:“苏昕!不关我的事!”
“是你。”声音听起来很难受。
“不是我!是程之才,是程之才!”
“他说是你。”
“不是!不是!他胡说!”四娘听见牙关打颤的声音。
门也怦地被什么重物撞开了。四娘尖叫起来:“来人——来人——来人啊!”
“我没胡说!”一个男声很模糊,却离床越来越近:“你让我去的,陈太初却杀了我,真疼——”
四娘吓得紧紧贴住墙,偷偷瞄一眼,更是魂飞魄散。那人瘦瘦小小,身穿中衣,胸口插着一柄长剑,还在滴血,分明是程之才的模样。他垂头站着:“是你叫我去的。”
“我没有要你杀她!你胡说!”四娘终于承受不住,哭着尖叫起来:“你自己找错了人!你怎么竟敢杀人的!”她紧紧抓住被角,挡在胸口:“快来人!快来人!”
“找错了?”门口响起九娘冰冷的声音:“你原本让程之才来找我的是不是?”
四娘大惊失色,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不!她不怕的,她没有要杀人,更没有要害苏昕的念头。她明明不害怕的!
窗口飘着的惜兰轻轻跳到地上,扮成程之才的小黄门也退了开来。九娘一步步走进房中,点亮了烛火。烛光里,她面无表情。
九娘不做声,走到四娘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摇了摇头。
四娘流着泪,咬牙瞪着她,到了这一步她也不怕,人不是她杀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为什么?”九娘皱了皱眉头。
四娘狠狠攥着被角:“什么为什么!我又没有要他杀人!”
“为了陈太初?”九娘问:“你想要程之才毁我清白,好把我嫁去程家?”
四娘摇头,不忿和怒气代替了恐惧惊吓。她有什么可怕的!
“那是你自己乱说的!我只是让他折几枝桃花,顺便找你说一声让你早点回来!”四娘看着自己抖个不停的手:“就是这样!你自己去问程之才好了!你深更半夜装神弄鬼地吓唬我,你还有理了?回去我倒要请婆婆主持公道。”
“敢做不敢认了?你不是恨我入骨吗?”九娘淡淡地问。
“我是讨厌你!不行吗?你孟妧总是对的,什么都是你应得的,什么都有人想着你,凭什么?就因为你会说话会假装贤德?因为你多读几本书?因为你会讨婆婆讨先生们的欢心?所以就连纸笔也要比我多领一些?明明不公平,人人却说我是小心眼?明明你也有见不得人的私心,却哄得陈太初和赵栩神魂颠倒,还假装冰清玉洁,还骗我们说什么你一个都不会嫁?你除了长得好看,又有什么配得上所得到的一切?”四娘讥刺道:“怎么,人人都得喜欢你捧着你?还不允许我讨厌你?”
“你自然可以讨厌我。”九娘依旧淡淡的:“你自然可以害我。可你不该害了阿昕。你大概忘了,以前在家庙里,我警告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