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节(2 / 2)

但她不会再错认他为孟在了。

高似无声地笑了起来,浓眉舒展,双眸放光。他坐到榻边,却不敢伸手去碰一碰她。

起初是压抑着不敢想,后来是没法不想,最后是无需再想,她的声音笑貌已经融入他骨血之中。他所想的是如何能把她们母子三个弄出来。他会如何待她们才令她们能接受自己。

“素素——”

他终于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左肩,被阮玉郎那样捏着,肩骨不知道碎了么,医官没有多说,层层纱布包着的地方,他一碰,指尖如被火炙,立刻缩了回来。

“素素——”高似留意到她鬓角有了几根银丝。

“都是我高似的错,是我害了你。”低沉的声音很稳,很厚实,穿过陈素的耳,透过无边无际的黑,像阵阵的雷。

是的,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我。往深渊缓缓而行的陈素,陡然停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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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第三百三十九章

“是我的错。”高似斩钉截铁地又重复了一遍:“是我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才害苦了你。”

他心中苦涩无比, 口中也发苦,隐隐的血腥气透过后牙槽冲入鼻腔。

这句话在黑暗中不断回想。陈素回过身, 那来路的一片漆黑中突然爆出米粒大小的光, 忽明忽暗,幽幽似在召唤她回去。

她当然恨他,可是更恨她自己。

一厢情愿?她何尝不是。痴心妄想,她同样也有。若没有心魔, 为何会有那糊里糊涂的一夜。她若离开人世,六郎再无掣肘, 她也无需被那样的耻辱羞愧夜夜折磨。她怎么被欺负都能承受,因为她有错在先。出家修道, 对她而言求之不得, 远离红尘,她方能安心。

等明白那夜的男子原来竟然是高似后, 若非六郎未归, 她那天便会了结残生。即便她再诚心侍奉道君, 她拼命念经,她努力打坐, 可都没有用, 她时时刻刻被那可怕的事实压得喘不过气来。她自被诬与高似有染后, 愤怒过,痛恨过,委屈过, 忽地发现她不是被诬,那人也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她亲手做下的一笔糊涂账。天下之大,再无她可容身之处。她的错她的罪,她过不去。

陈素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此刻想来,就是这个说话的男人,他的一厢情愿也是因她糊涂才起,才会这般纠缠不清。她害了他,他反噬她。

“我心存贪念,被阮玉郎利用,害了你,也险些害了六郎的性命。”高似语速缓慢而坚定:“那夜你喝醉了,是我乘人之危,今日我便以死谢罪。”

高似停了停,见榻上的女子依然毫无动静,又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多说几句,你莫要嫌烦。”

陈素心中天人交战,看着来路的那幽幽一点亮光,想走回去几步。他要以死谢罪?他罪行滔天,杀人无数,破秦州,俘元初,令兄长一家背上污名,更害得六郎和自己还有阿予险些丧命宫中。他当然比她更该死。偏偏她生性温柔,想到这个洗心革面的男子要死在自己眼前,恨意满满的心里又有一丝不忍和别扭。

深渊中似有一股力量在拖着她。活着太难,她总是累赘,她拖累兄长,拖累表哥,拖累六郎和阿予,她没有力气再撑下去。她也不知道是要他死,还是不要他死。

“我娘原先是女真族的贵女,被契丹人抢了去,做了那人的姬妾,生下了我。”高似目光落在陈素苍白的面容上,她和母亲截然不同,他母亲始终是一把利刃,烈火也溶不化她。可陈素却是一团轻云,随时便风吹云散。

陈素一怔,她听说过他是契丹贵族耶律似,因灭族之仇才投奔外祖和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