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藕色的睡衣,叫孩子的小手撕开了衣襟,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叫人抱走了。
转眼便一起儿躺到了床上。
也不知怎的,今夜壮壮那孩子格外的不乖,一会儿哭一下一会儿哭一下的,奶娘也哄不乖他,先头还哄着,渐渐儿的,毕竟哄个孩子也烦,罗九宁竖耳听着,便觉得奶妈的语气也不甚好了。
“苏嬷嬷,让这孩子出去哭”裴嘉宪忽而再一声,恰是说给门外的苏嬷嬷听的。
黑暗中,他能看得见罗九宁的脸,看见她抿着唇想哭,泪眼蒙蒙的看着他。
她琢磨着要跑的时候,求出无门,居然连顾泽海那样的人都能答应,却没想过,他包容了她的完壁,包容了她的孩子,这一切有多么的不容易。
裴嘉宪心说:哭,让她一次哭个够,就知道这肃王府,不是她想逃就能逃得出去的。
而她哭起来的时候,那种伏卧着的身姿,仿佛见了鬼一般搔动着他的情/欲,叫他总想拉过来,狠狠揉入怀中,触摸并感受那肿脂肤肌腻的味道,想深嗅一口她身上那搀着些奶香的,复郁的香气。
“转过身去。”裴嘉宪哑声说道:“好孩子,转过身去。”
黑暗中,罗九宁就那么恨恨的盯着她,红唇微抿着,死都不肯转过身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追妻火葬场的前奏,哈哈。
第35章 灼鹿肉
“阿宁,乖,转过身去。”裴嘉宪哑声道。
罗九宁心说凭什么,便我生了这样的孩子,想杀就杀,我凭你折磨就够了,凭甚你要如此苛待他?
她还是头一回在裴嘉宪面前使小性子,咬牙半晌,忽而就说了一句:“孩子在外头哭着,妾身没那个心情。”
“那孤叫他彻底哑了声音去?”裴嘉宪也是立刻就来了一句。
罗九宁噤声良久,终归还是缓缓转身,在孩子的哭声之中,侧过身去,一点点的挨凑了过来。
但裴嘉宪却是蓦的就坐了起来:“也罢,孤去盂兰院走上一走。”
本来,他是想因此叫罗九宁识些害怕,知道自己也不是非她不可的。
岂知黑暗中,她却仿佛瞬间得了解脱似的,立时就坐了起来,依旧是往日甜兮兮的,轻快而又乖巧的语调:“王爷慢走。”
裴嘉宪一肚子的怒火,也不要罗九宁伺候,披上外氅出了西偏殿,便见檐廊之下,苏嬷嬷和奶妈几个抱了个孩子哄着。
如此风雪之中,孩子放在外头自然冷,但偏偏那小家伙见了他,却是顿时就止了哭声,咧着小嘴巴就笑了起来。
裴嘉宪望着小襁褓中那笑红了牙胎的圆胖小子,虽说才不过几个月,端地是一幅欠揍的样子,愈发的怒火中烧,偏偏苏嬷嬷一脸戒备,那胖奶妈也是一幅受了气的样子,一起围着个孩子,仿佛他是要吃孩子的狼外婆一般。
这正院之中上上下下,倒是同仇敌忾,裴嘉宪站了半晌,终是气的悻悻而去。
听说自家小姐能搬到盂兰院去,郑姝的丫头们自然喜之不尽。
且不说盂兰院的位置好,院子敞亮,虽说不极正院这般古朴敞亮的大,但是独立自成一体的院子,院中有山有水,假石围栏,无一不精。
良缘和吉祥几个丫头因为裴嘉宪一句今夜要过来,忙不迭儿的收拾着。
“娘娘,那盂兰院中是有正房的,不过正房里的铺盖是宋姨娘用过的,咱们是不是得抱着扔出去,把咱们自己的换上?”吉祥跑了一回盂兰院,便进来问郑姝。
宋绮已经死了,死人的东西自然晦气,肯定是不能用的。
郑姝财大气粗,入肃王府的时候,虽说只是个姨娘,但仅是赔嫁的东西就拉了几大车,因春山馆太局促,摆放不开,如今还在各处堆着落灰呢。
有了自己的院子,最紧要的当然是先把宋绮的东西全扔出去,再把自己的给换进去。
但既裴嘉宪要来,如此大动干戈的换家具摆饰当然不成,毕竟,王府就好比一个缩小了的皇宫。自幼伴在皇后身边,看皇后替嫔妃们争宠,揣摩皇上的心思,郑姝可是看的多了,也熟知男人的秉性。
男人,尤其是妻妾多的男人。
于他们来说,女人大多是一样的,而真正吸引他们的,是在外操忙了一天之后,回到内院,那种舒适愉坦的氛围。
所以,她道:“只略略的收拾一下既可,将屋子烘的暖暖儿的,用姑母给的龙涎来熏,再吩咐大厨房,就说叫他们把我养着的那头梅花鹿幼鹿给烧了,今夜我要给王爷吃。”
吉祥领了命,连忙就往大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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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忙了个四脚朝天的布置着,眼看到了亥时,盂兰院依旧没有布置出来。
郑姝命良缘抱了一大堆的衣裳出来,挑挑拣拣半天,总算是挑拣出来一件品红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琵琶襟上衣,再配了一件翠兰面的马面裙,比到身上,临镜而照,真真儿的人比花娇。
良缘抱着衣裳侍在一侧,连连赞道:“除了小姐您,就没人适穿这品红色。”
郑姝笑道:“可不,幼若也总说,我最善这品红色。”
她肌肤白嫩细腻,但与皇后一般,五官偏细偏淡,当然,郑氏源自狄道,而狄道郑氏的女子,天生便是如她与皇后这般,面似满月,五官窄细,但又肌肤白糯,非得配上品红这种颜色,才能衬出别具一格的风情来。
“只是,咱们欢欢哪去了?”郑姝平时最稀罕的那只小哈巴狗儿不见了,也是忙了半日,良缘才发现。
“怕不是又到对面去了?快去找回来,王氏清贵,饭菜里都没有油水,真给欢欢吃了,是要拉肚子的。”郑姝颇不满意的说道。
良缘得了令,转身又到对面,跟王伴月两个吵去了。
郑姝这才扶着两个老嬷嬷,优哉游哉的,往盂兰院去了。
盂兰院正房,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围出一片小小的天地来,银烛高撑,鎏银百花香炉那龙兽上,缓缓往外吐着龙涎。
郑姝亲自往里面压了一把香料,轻轻将它盖上,再瞧厨房的郭嬷嬷站在下首笑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连连赞道:“嬷嬷这桌菜办的地道,但不知花了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