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极不显眼的东西,则是半块玉阙,陈千里也不甚在意,将它丢到了桌子中间。
丽妃一瞧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便觉得儿子于这个小家伙也不是甚上心嘛,遂笑着将壮壮就放到了桌子上:“乖壮壮儿,喜欢舞刀弄枪,还是执缏策马,随着你的便,快些儿,瞅你喜欢的抓去。”
满桌子琳琅满目的东西,壮壮儿于别的却是一眼也不看,小心翼翼绕过匕首,爬到那半块玉阙前时盯着看了片刻,一把将它搂到了怀中。
“哟,我的傻孩子,你可真没眼力劲儿,满桌子的好东西,你竟捡了这么块破烂。”丽妃笑着把壮壮从桌子上抱了下来,于他颊上香了两口,道:“千里,回去告诉王爷,就说他送了一堆破烂来,壮壮儿也作的很好,挑了一块……最不值价儿的。”
壮壮跌跌撞撞,跑到罗九宁面前,扬着手儿就要把那东西交给她。
罗九宁接过那玉阙来仔细瞧了瞧,渐渐儿的脸色就变了。
她一把将玉阙藏了,悄声道:“儿子,瞧着还有甚好东西再去抓一个,这东西娘可不能给你顽儿,要叫有心的人瞧见,可是会没命的。”
虽不过一抹琥珀色的玉阙,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是,罗九宁却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却原来,前朝要亡时,亡帝匆忙之中将国玺丢在御花园的一处枯井之中。枯井中有块石头,恰好将那国玺的角儿给碰掉了一半,于是国玺到了本朝,一直就缺着一个角儿。直到裴嘉宪及帝之后,将角补上,国玺才算完好无缺了。
这块玉阙,罗九宁要记得不错,就是裴嘉宪一直珍藏着不曾示人的,国玺上的一角。
他居然把国玺千里迢迢送来,给壮壮抓周了,要叫有用心的人瞧见,罗九宁可不得是个死罪?
壮壮丢了玉阙,似乎才发现了桌上那堆好东西一般,够着手儿,一手采莲船一手不倒翁,再一手抓个傀儡人儿,一个劲儿的往怀里搂着。
“好孩子,这些全都是你的,急甚?”丽妃简直没脾气了,连声儿唤碰上宫人:“再找找,看还有甚好东西,全都给壮壮儿,全都给他,叫他顽去。”
渐渐儿的,她就觉得自己想不通了。
分明这小家伙的憨态,笑态,便顽皮时的样子,也跟裴嘉宪一模一样。难道说,近朱者赤,这小家伙是因为一直被养在肃王府,才生的像裴嘉宪的?
不得不说,他生的可真是可爱。
也罢,横竖他早晚要走,此时丽妃又没有亲孙子,对着这个便宜孙子,反而没了想要从小儿教导他的心,益发惯的不成样子了。只是,每每亲一下,都得躲着罗九宁的眼目,丽妃不免就有些丧气,她可算是领略了为人婆婆的低声下气了。
“娘娘!”陈千里走了过来,抱拳道:“多谢娘娘救了属下一命。”
罗九宁一听,便知道这是裴嘉宪把她写信的事儿告诉陈千里了,她自己也是早有解释,笑道:“不过是我作了个梦,梦里头梦见你出了些事情而已,心中半信半疑,就书了封信给王爷,只要你安全就好。”
“王爷还托属下带个话给娘娘,只问娘娘,您在宫中过的可还适意?”
罗九宁望着嘴里骂骂咧咧嫌个不停,但抱着壮壮儿还不够,恨不能揉化了的丽妃,笑道:“适意的。”
裴嘉宪此番出征,战事将他拖的死死而的,而他于别的方面不说,于军事上是个好胜心极强的男子。于他来说,国土这地,分寸必争。只要瓜州夺不回来,不将北面的契丹人打到胆寒,他是不会回来的。
“王爷说,无论和离与否,一切好谈,还请娘娘照顾好世子,也请照顾好自己,万事等他回来。”陈千里又道。
听这口气,她逃了一回,愣是把裴嘉宪给逼的,有话好商量了?
“好。”罗九宁答的干干脆脆:“也凡请千里转告王爷,就说妾身一定会等他回来,正式和离。”
待陈千里走了,丽妃便来追着问九宁:“这回,咱们该请皇上了吧,你到底有甚办法,能把皇上给请来?”
第53章 洞悉先机
“娘娘不说别的,只说我罗九宁在此,皇上便叫人抬,也必定会来的。”罗九宁倒是一脸的笃定。
当然了,皇帝从过年的时候发病,入了春未见好转不说,药吃坏了身体,到如今连床都下不来。天下间的神医找了多少,只要有人能治好腿疾,恨不能江山都拱手相赠了。
而这时候他真要听说罗九宁能治,能不来吗?
毕竟,罗九宁可是曾经给他治好过病的,陶八娘的外甥女儿呀。
果然,端午次日一清早才说的,皇上下午就给人拿御辇抬着,送到西华宫来了。
“罗氏,你那药方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皇帝是个精瘦的瘦老头儿,因腿疾的折磨,腰佝偻着,但面容严厉肃静,倒也不怒自威,叫人抬着进来,就给送到丽妃寝宫内的床上了。
皇后不便入嫔妃们的寝宫,但那杜美人杜细奴,却是一直相陪着,两手环护,生怕皇帝腿又要着凉似的。
“父皇有所不知。原本,虽说媳妇也懂些医术,但并没有治腗湿的方子,直到媳妇入宫之后,前些日子到翠华宫外走了一趟,回来之后便作了个梦,梦中,八姨一个劲儿的说,皇上病的严重,偏偏她已死,无法伸手为您医治,所以,便托梦将方子,治病的方法予了媳妇,叫媳妇照着方子替皇上治区,医病。”
“梦中的方子,岂能信得?朕听着这怎的像是鬼话?”
“媳妇也不敢信,所以未敢打扰皇上,但也悄悄治了药出来,给这宫里几个有腿疾的老宫人们用了用,据她们来说,药是果真有用的。”
说着,罗九宁还招了几个老宫人进来。
这几个老宫人着实是罗九宁治好的,自然无不说她的好,个个儿皆是连连儿的磕头:“肃王妃的药并针灸,果真能药到病除了。”
皇帝颜色稍霁,示意杜美人掀起自己身上那厚沉沉的被子来:“那就将你的东西捧上来,给朕试试。”
这时候,罗九宁又是一脸难色了:“皇上有所不知,虽说媳妇梦里得药,但针灸的方法,八姨并未传予我。反而是母妃她有一日醒来,忽而就学会了灸银针,所以,您真要试,还得母妃来为您下针。”
皇帝顿时笑了起来:“丽妃?她那个脑子,也能学会灸银针?”
但见丽妃捧着一盒子的银针上来,病急乱求医的皇帝也就把腿给伸出来了。
其实丽妃的手法并不算好,但是凭着那么个梦作底,皇帝的心理上先就信了个彻底,再兼头一日,罗九宁给配的薄药里,活血化淤的药多,一刻钟的扎针下来,疼是还疼着,但表肤上的灼热,骨缝中的灼热,麻胀之感盖过了往昔那种刀刮似的生疼,皇帝顿时就信了个彻底,望着罗九宁时,也别有深意的叹了句:“八娘不曾忘了朕啊。”
“陶嫔也知道,这整座后宫之中,大约也只有嫔妾是真的心疼皇上,所以,那针灸的方子,她只传嫔妾,不传别人呢。”丽妃说着,就伸了自己两只葱白似的纤纤玉手过来。。
她是个天生有相貌没脑子的,要不说是陶八娘梦里传的,皇帝也不信她真能学会针灸,自此,竟是信了个无疑。
趁着针灸完了精神尚好,皇帝还要与自己这没脑子的宠妃顽笑上几句,那杜细奴,自然也就给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