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2)

青山小学的老校长高校长近年也到了退休的年纪,只是多年的老教师都会舍不得学生,高校长也是这样。

不舍归不舍,年龄渐长,总是要退休的,高校长一退休,学校就要选个新校长,高校长推荐的是林长远。

他是学校头一批老师,性格很稳,文化知识也好,学生们对他的评价都很好,是担任新校长的好人选。

以上这些优点,郝队长也认同,虽然有好事他第一个会想到自己闺女,但自己闺女的水平当校长还是有点虚,他也就不勉强了。

于是,在这一年新生开学时,林长远便荣升了校长一职。

这应当是件大好事吧,可校长的事情多,特别林长远是初任校长,又在开学这个节骨眼上,事情更多,周末给霍学恬上课不一定能保证,就在开学那会请了两周假。

因此,开学这两周霍学恬是没有老师的,她就自己翻起了以前的画出来。

找了几张自己喜欢的,霍学恬先仔细地看一遍,然后将画盖起来,凭着感觉自己再画一遍,想着画完后比较一下,也更容易找出自己的缺点。

几张画中就有一张插花的玻璃花瓶的画,霍学恬还记得这幅画是自己很喜欢的,它的整体色彩明亮、格调清新,是自己临摹的最好的几张画之一。

霍学恬拿着这张画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觉得现实里大概是不会有这样让自己眼前一亮的花瓶了,毕竟现实里的花瓶和花怎么会这么灵巧呢,大多还是有这样那样的瑕疵。

看够了以后,霍学恬盖住画,让画的背面朝上,拿起一支画笔,调了一点颜料,抬手准备画在纸上。

画笔在空中停了好久。

握在手中的画笔往回收了一点,霍学恬看了看周围。

这是在她的房间里,她奶在她上高中后就搬回了老房间和爷爷一起住,此时不在这个房间里,房门是闩上的,这也是一个习惯,除非知道她奶要进来,不然她画画时一般会顺手把门闩上,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画起劲了就顺手画几个真的东西出来,家人也都习惯了她这个习惯,有时就算她没闩门都不知道,还是会敲门叫她。

以上,得出结论,安全。

画笔再次往前伸时,霍学恬已经放开了身体中上了锁的能量,锁在右手处开了一道口子,能量便一窝蜂的往右手涌动,随后消失在指尖、笔杆、笔刷、纸面……

霍学恬画的很用心,她仔细地将原画中玻璃花瓶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的细节进行了修改,改为更加常见的类型,就是有可能买到的那种,而不是一看就不会出现在农村的花瓶。

虽然与原画有了些区别,最后呈现出的效果还是一致的,是霍学恬想要的清新自然感。

霍学恬满意地看着画,微微弯腰放下调色板和画笔,腰还没完全直起来,微斜接近垂直的画板上突兀冒出一个瓶状的东西,她的视线在下方,从这个方向往上看就是一个圆瓶底,干净透明,还透出许多斑驳的叶绿色、花粉色、花黄色……还挺好看的。

就在霍学恬觉得这还挺好看的时候,那斑驳的颜色在她的瞳孔中面积愈来愈大,棕黑的瞳孔一阵紧缩,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霍学恬的双手运动出了从未有过的速度,圆圆的脑袋下方至上方划过两道残影,那分别是左手和右手,在脑袋上方一厘米的位置,它们停止了五彩斑斓的瓶底正在进行的自由落体运动,成功拯救了它们的主人。

目前霍学恬的姿势十分诡异——

坐在凳子上腰微弯,脸向上仰着,柔顺的黑头发全落在耳后,双手合十竖在脑门正上方,中间夹着一个玻璃瓶,瓶里插了几束花。

如果只看这双手,还挺像传说中的观音菩萨,如果视线往下移,就只像传说中的神经病了。

霍学恬慌乱地摆正身形,恢复乖巧的姿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眼神落到手中这个小巧的瓶子,透明玻璃瓶、盛着清水、几束鲜艳的花……

和她画的一样啊,霍学恬看向画板,画纸上已经没有东西了,但还有一个湿润的花瓶形状,是调了水的颜料染湿的,没有和花瓶一样冒出来。

这样画纸就不能重复利用了,霍学恬脑中出现这样一个念头,但显然这是不重要的,所以很快被抛之脑后,她的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到花瓶上。

翻过旁边盖着的原画,霍学恬左手拿画,右手拿花瓶,一下看左边一下看右边,“啧啧啧,真是花瓶要成精了,太像了吧~”

也不是说她以前画的东西不像,以前那些东西都变成真的了,不像是不可能的,何况这花瓶她是二次创作的,又修改了一些细节,本来和原画就有了区别,可只要一看这画和花瓶,就让人觉得这画肯定是照着花瓶画的,或者花瓶是照着画制作摆放的。

从前只画写实物品,头一次画艺术画,没想到就有了这样的收获,霍学恬还是挺满足的,而且这个变出来的花瓶虽然来自艺术画,又继承了画作中的清新感,却没有画作中那样的不真实感,反而真实感很足。

霍学恬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感觉,就像真实与艺术的中间带,很虚,无法定性。

但不可否认,霍学恬很喜欢。

她很快把花瓶擦拭了一遍,上面有她手指上沾染的颜料,把花瓶摆在了书桌靠墙一个安全的位置。

像霍学恬认为的,每个看过花瓶和那张画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将这两样东西形象重合,却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花瓶是由画变成的。

除了什么都知道的桂兰芳,连亲自创作那张画的林长远见到花瓶都只是愣了一下,然后说:“甜甜这么喜欢那张画吗,是专门找了长的差不多的花瓶摆成这样的?”

“嗯嗯,那个花瓶太好看了。”霍学恬带着愉悦的心情承认了。

她现在对于创作艺术画充满了期待,这就像捏陶土一样,亲手捏造一个实在的物品出来,有种异常的满足感。

可惜林长远教的水彩画里,大多都是风景画和印象画,不适合作为实在的物品显现出来,所以霍学恬这两周也只画了一个花瓶出来而已。

林长远沉思了一会,说:“既然你喜欢这样的物体画,那我们今天就画物体画吧,树叶怎么样?”

“树,树叶?!”

霍学恬是真的惊讶到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树叶有什么好画的?

但出于对林长远老师身份的信任,让她没有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不然就尴尬了。

瞧对面林长远的样子,明显将这当作是一次平常的绘画体验么,她要是真的咋咋呼呼地喊出了质疑的话,这笑话就闹大了。

霍学恬作出一副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样子,就连林长远说让两人分别画一幅绿叶图后对比都面不改色,俨然十分从容。

可只有那飘忽的眼神才代表了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绿叶图,绿叶图。

霍学恬在齿间将这三个字反复咀嚼,所能联想到的画面仍是寥寥无几,时至今日,她总算是明白了林长远曾说的观察世界时什么意思的,原来的观察不是单纯的观察,而是要观察每一个画面、构图、意境等等。

可惜她领悟的有点晚,至少现在是没法瞬间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