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自己就是把这么一个人当成亲妈来对待,还真是好眼神呢,难怪那么多人可以用冷漠的眼神,来看待自己的死亡,还真是死了都不冤。
只是人心总是矛盾的,他虽是这样想着,手指却不自觉地用力地掐着手掌,心里酸楚得很,恨不能一下子变成像卓少那样能够看清一切的人。
视频里的内容继续,董母呼天喊地说了一大通话,那痛苦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装的,显见得对儿子还是有些上心的,只是那话里的内容,并不让董云痛快,因为她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要分手。
她这边在放弃掉让儿子辞职的念头后,态度很坚决,而董云的态度则有些看不清了。
一来,他耳根子太软,当年刚害周翔宇时,心里也略有些愧疚,但被周繁林一忽悠,那念头就划去了,属于很容易就动摇的那种,他对母亲虽并不完全听信,但也差不了太多,如今董母是这么个态度,他心里很有些为难。
二来,尽管心里头对周繁林有些怨恨,但到底还是舍不得离开他,两人滚一起那么久,心里的怨念也早有了,可就是舍不得,一见着对方就跟见着荤腥的狗一般,舍不得移开眼,哪里舍得和他分开。
这第三嘛,还是和钱有关,自古以来没有人会嫌钱多了的,他贫寒人家出身,更是对钱有一种深沉的爱,哪里舍得他那高额的工资。毕竟他还不像他母亲那般糊涂,他心里明白,要是和周繁林分手了,就得立马滚蛋,哪里还能继续干活拿钱。
只是董母属于那种一闹就听不见别人话的,因此她哭闹的这会儿,董云费尽口舌解释的那许多,她一句也没听进去,董云先是气哼哼的,之后那火气消了便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视频到那个喜欢董云的年轻医生进来就结束了,最后只听见那医生说了两句,声音倒是娇娇柔柔的,和周繁林有得一拼。
沈微夏正要将视频删掉,就听见外边一阵闹哄哄的,这现象实在是不正常,他删了文件,将手机收好,走了出去。
打开门一看,就见楼道里有不少人,好几个保安以及大堂经理,正追着一个步履匆忙的年轻男子。
这人身材修长,衣着新潮,一看就是个走在潮流前线的人,只是他这时候顶着个黑眼圈,周身很多细节也未加修饰,看上去很着急,实在和他平时的形象不符。
“先生,您不能再往前边走了。”看得出保安很想把人抗在肩上直接弄出去,但对方的身份让他有些顾忌,因此只故意大声喊着,一边斜眼看着沈微夏的办公室方向,见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了,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气。
“老板,这位先生……”大堂经理用略微抱歉地口气说道,很怕被骂,老田因为老家的事,今天请假离开了,他很怕被说对方这才走,他们就惹出麻烦。
沈微夏看了眼面前这个,即使怒气冲冲依旧容颜俊美的年轻人,问道,“不知温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这人正是温家二子,温如玉,本城又一个颇有名气年轻纨绔,和从前的沈二少一样,私生活乱得很,又最是个爱看热闹的无聊人。在他被赶出沈家时,跟着他那群朋友几乎天天泡在药膳馆,后来也不知怎的就不来了,只不知这一回又是来做什么的。
“王思明那混蛋呢?快告诉我他躲哪去了!”其实往常的温如玉并不是这么说话的,尽管本质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偶尔也会暴露本质,但更多的时候,他更爱装出那么一点文雅,再配着那好皮相,欺骗一众人。只是这一回实在是怒急了,有些口不择言了。
“温先生这话好奇怪,我和思明是朋友没错,但这并不表示我就该随时掌握他的动向,温先生你找不到他的人,就来我这店里闹事,不觉得有些无理取闹?难道您的一个朋友不见了,我也能去你家里闹上一场,让你把他交出来?”沈微夏被代悦方才的丑态恶心得不行,心里也有一口气憋在那,难得的口舌伶俐了一回。
“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儿?”温如玉皱了皱眉头,显然对沈微夏的态度不满。若非顾忌着沈微夏的身份,只怕恨不能把这里也拆了来寻人,只是沈微夏后来表现得性格有些绵软,他也有些无所畏忌,语气冲得很。
沈微夏本就不惯于和人作口舌之争,而且他的身份也很少和人正面冲突,见他这态度,皱了皱眉头,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人给扔出去,树立些威信,省得一个两个都觉得他好欺负,想了想便对旁边的保安道,“把温先生请出去。”
扭头对站旁边的温如玉道,“我还有事,温先生请自便。”
保安得了沈微夏发话,也不再顾忌,对温如玉道,“温先生,还请不要为难我们。”口里虽然客气,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客气,略微架着人就要往外边走。
温如玉被这么对待心里更加火大,只是到底还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面色立马缓和了些,回过头对沈微夏说,“其实这回来,就是想问问沈老板是不是知道王思明的消息,没有其他恶意”。
他如今身体不适,自己的人又被拦在了楼下,这群人虽不敢拦他,但拦他身后的人,倒是没一点顾忌,如今自己只身一人,跟人吵起来不占优势,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说不好又要再来一回被揍得一身伤扔出去的情形。
想起那一回的事,他心里更气了。若不是这沈微夏,他如何会被那该死的王思明揍上一顿,这之后哪有会有那么多事,如今连自己都被搭进去了,实在是气人得很,不过他倒不是个太糊涂的人,心里虽气,倒也没表现出来。
沈微夏也不是个爱闹事的,虽有心教训对方一顿,但也不想和人为敌,见他态度好些了,心里那好不容易冒起的那一点吵架的念头也息了下去,也不再和他争锋相对,只止住了保安的动作说,“我已经很有些天没见过思明了。不知道温先生找他有什么事?”
温如玉被放开,理了理衣服,正要答话,就在这时,原本跟着他被留在下边的人里,有一个跟着个保安上来了,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就见温如玉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既然沈先生没他的消息,那我先走了。”步履匆忙得很,他这一连串的变脸,看得一路跟着他的保安目瞪口呆。
一直担心会闹起来的保安和大堂经理见他走了,跟沈微夏说了一声,也追了上去。沈微夏看着对方略有些别扭的走路姿势,只觉得怪异得很。
回到办公室后,沈微夏给王思明去了个电话,对方关机,又给卓少打了个电话,说起这事,“卓哥,那温如玉看上去气得很,思明到底做了什么惹人生气的事?我们要不要给思明提个醒啊?”
卓少的脑回路显然和旁人不在一个线上,听了沈微夏的描述,想起最近王思明和温如玉走得挺近的,心里大约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这事还只是个猜想,也不好说,因此只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事你就别管了,由着他去吧。”
“哦,好。”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沈微夏如今的态度从来都是询问卓少,对于卓少,从来都是信服得很,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傍晚回家后,沈微夏正忙着准备晚餐,就听见门铃响,他朋友不多,晚上会来的几乎没有,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会不会是阿凯来找卓少,谁想打开门一看,正是背着个行李袋的王思明。
这王思明穿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下边是一条蓝色的裤子,脚上一双亮黄色的鞋,再配上一顶紫色的帽子,看起来就像个移动的调色板,沈微夏只觉得自己要被亮瞎了眼。和王思明认识得久了,沈微夏知道对方疯癫的程度,从他的打扮就能看得出个大概。所以现在这王思明显然处在极为疯狂的状态。
果然像是要证明他的想法一般,门才被打开,王思明就大步往里边冲,在沈微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跳到了沙发上,一个人霸占着一长条沙发,鬼叫起来,“嫂子,我好可怜,我无家可归了,你可要帮帮我啊,就让我借住两天吧。”
“你这是怎么了?”沈微夏对他疯癫型的表演已经习惯了,只是见着他脸上挂着的那一点伤,略有些疑惑。和对方认识也有这么久了,自然知道他拳脚上的功夫是很不错的,而那伤口明显是被人用指甲抓的,心里只疑惑他是不是和女人打架了,这才挂了彩。
“我家今天被个神经病带人给砸了!”王思明捶着沙发恨恨地说。
“哦?被谁砸了?”卓少两手抱着伸着小舌头不停舔着嘴巴的小豆豆,从楼上走了下来。小家伙穿着件嫩黄色的棉袄,越发衬得皮肤白嫩,加上他模样本就生得极好,看上去很是可爱。
“卓哥。”见到卓少,王思明一下子就正经了许多,在沙发上坐好,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
“小,豆,豆。”看见卓少怀里的小豆豆,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王思明朝着小家伙一字一顿地喊着,一边朝他挤眉弄眼,引得小家伙咧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探过身握住小豆豆肉呼呼的小手,笑眯眯地问道,“小豆豆,还记不记得叔叔?”
小豆豆自然不会回答他,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朝他不停地笑,引得王思明越发地开心了,将脖子伸得老长,想要去亲卓少怀里的小豆豆,偏偏卓少装作不经意地将人给挪开了。
还是沈微夏记得要做饭,问了句,“思明,还没吃饭吧?”
“还没呢,能一起吃饭实在太好了。”尽管正常了些,但美食当前,那疯癫依旧有那么一点冒头。所谓趁热打铁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把自己的要求一并提出,只见王思明说着也不看卓少,只对沈微夏说,“嫂子,我还想借住几天。”
“嗯,可以。一会儿就替你收拾,你和卓哥先坐,我去准备晚饭。”沈微夏点了点头,尽管心里不那么想和王思明一起住,到底还是没有拒绝他。往好里说,他从来不是个轻易会拒绝人够仗义的人,说得难听了就是不会说no,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都会答应。
“卓哥,嫂子可真贤惠。”沈微夏离开后,王思明对卓少道。
他和卓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说惧怕卓少那是完全说不上的,只是因为他少年时的经历,导致性格出现了一些分裂,这之后正常的状态实在不多,经过一系列的心理辅导后终于好了些,但也只是将那鬼畜的个性压制住,不让它时时出现,疯癫却成了常态,像现在这样正常的时候并不多。
“嗯。你跟温如玉怎么回事?”卓少对他的表扬不置可否,家里多了一个灯泡,还是个炸弹型的,随时都可能爆炸,再没比这更讨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