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筑听雪是一个总院套几个小院,看似一个院子,其实各自独立性很大,西厢原本隔在太史阑和李扶舟的住处之间,没有住人,现在想必给绿茶妹子住了。
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太史阑,听了一会琴声,觉得又难听又幽怨绿茶妹纸在李扶舟那里吃瘪了?
可她还要睡觉!
“啪”一下,太史阑推开窗户,探出头,大喊,“李扶舟!乔小姐弹琴喊你回来安慰!”
……
“嘎”琴声戛然而止。
四周静默如死。
一个打着呵欠挂帘子的护卫,嘴张了一半,把自己挂在了帘子上……
隔壁正在应付宫中太监的容楚噗地一笑。
再隔壁默默端坐的李扶舟,咳嗽……
半晌,灯灭了,人散了,暖阁高处,美人款款地被扶下来了。
太史阑满意了。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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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阑这一睡,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懒起身洗漱,一边练她的神通,一边等吃早饭。
她坐在梳妆台前,头发已经长出来一些,但还不够扎辫子,太史阑思考了一下,到底是留长发扎辫子还是继续剪短发,忽然目光一凝。
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耳朵上的那颗容楚所谓的虫尸体,说得那么难听,其实东西漂亮得很,造型圆润如水滴,却又有微微四角突起,光形状便很个性,是她喜欢的那一类,整体色泽晶红,有一线诡异的黑如筋脉,皆光泽亮润,如钻如玛瑙,更多一种狂放野性的美。
太史阑试着取下,却没找到耳针耳托之类的东西,事实上她也没耳洞,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上去的,也许容楚说的是真的。
取不下也便算了,看看时辰,有点奇怪早饭怎么还没来。
自从住进扶筑听雪,容楚就不同意她带景泰蓝去吃大伙房,一日三餐都在他这里,太史阑心里明白是为景泰蓝,也没反对,虽然她更喜欢大伙房一些。
每天早餐是送进各人房中的,容楚不吃早餐,因为他要睡到中午,李扶舟起得极早,早已单独吃过。
不过今天有点怪异,太史阑等了一会,来了两个新侍女,给她请安后去厨房问,接着回报说,厨房的人都不在,据说来了一位尊贵客人,要亲自下厨,那些闲杂人等都赶紧回避了。
太史阑一听,赶紧翻出屋子里的各色零食来吃,天知道尊贵的乔小姐,会烧出什么玩意来。
又过了好一阵,估计都快到容楚吃早中饭的时辰了,才来了两个绿茶乔小姐的侍女,站在院外,客气又冷淡地告诉她,乔小姐亲自下厨,现在‘思静居’设早宴,请太史姑娘赏光。
太史姑娘不想赏光,她想保护自己的胃,但她不赏光人家就不走,太史阑看景泰蓝还在睡,她们赖着不走反而不妥,干脆也便跟着去了。
她一进门,就看见一溜长几,摆满金盆玉盏,热气腾腾,容楚居中,左侧李扶舟,右侧乔雨润,正自言笑晏晏。
看见她来,乔雨润微微直起腰,先对太史阑含笑颔首,随即轻轻呵斥两名侍女,“你们两个也太怠慢了,半个时辰前便让你们去请太史姑娘,你们拖拖沓沓到现在,让国公和李先生等着,实在失礼。”
太史阑听着,点头。
挺好,第一句话就开火了。
指桑骂槐第一攻。
两个侍女立即麻利地跪了,连连磕头,“是婢子们该死!婢子们确实有意拖沓……实在是因为心中不满太史姑娘……”说着便泪汪汪对上头看。
太史阑又点头。
不错。
祸水东引第二攻。
接下来便可以顺理成章告状了。
当然,告状的是不懂事的婢子,宽容大度的乔小姐,是一定不会介意的。
几个侍女都泪汪汪地朝上瞅,瞅容楚,瞅李扶舟,容楚微笑,点点面前一道点心,“扶舟,尝尝乔女官的破酥包子,听说你最喜欢的。”
乔雨润适时地红了脸。
李扶舟看容楚一眼,笑了笑,夹了一枚包子吃了,赞道:“确实好。”
乔雨润脸红得更加恰到好处,含羞婉谢,“国公和李先生不嫌弃就好。”
给容楚这么一打岔,眼看着告状便告不下去,乔雨润转眸,看一眼地上跪着的侍女,愕然道:“你们还跪着做什么?我又没说责打你们。还不下去思过。”
“婢子们何过之有?”梨魄立即直起腰,愤声道,“是太史姑娘行事太过令人不满!”
“放肆,你这说的什么话。”乔雨润轻斥,“好端端的,不满太史姑娘做什么?太史姑娘是国公的客人,那就是你们的主子,哪有你们不满的资格。”说完又对容楚和李扶舟歉意一笑,“她们几个跟我久了,素来姐妹似的,难免娇惯得不识礼数,国公和李先生见谅。”
“小姐您大度,可婢子们……婢子们看不得您受委屈啊……”屈啊……”
太史阑点头。
很好。
圆转如意,生生不息,又转回来了,真一手好太极。
她突然大步走过去,几个侍女愤然回身瞪她,乔雨润起身,笑吟吟来拉她,道:“太史姑娘一看就是坦荡直爽性子,我是极爱的,一点小误会,不值一提,来,坐。”
“嗯,不值一提。”太史阑坐下,看看桌上,顺手从李扶舟面前拖过那碟破酥包子,“以后不要半夜闯门弹琴,就行。”
乔雨润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