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凤倾天阑 天下归元 3115 字 6天前

他宁可相信她是要脱他衣服强暴他,也不愿相信她竟然会给他按摩……哦……真的是按摩……

她的手指落下去,精准地落在他腰上最疼痛僵木的地方,先轻后重,力度拿捏得当,一层层的力道施下去,一波波的热力传进来,他觉得沉重麻木如铁、剧痛隐隐在髓的腰部,似乎松快了许多。

虽然他的腰疾并非按摩可以完全治疗,然而此刻出乎意料的按摩,他连心,都似乎微微软了软。

她为了干活方便,像男子一样高高束着发,穿着他的袍子,显得过于宽大,松松地垮在肩上,露一抹锁骨,他的袍子是流行的领口开缝设计,于是窄窄缝隙开在她胸前,如风光跌宕一线天,她舒展手臂时,胸前微微起伏流光,淡淡的蜜色,在日光下耀眼,而过于宽大的衣袖,挽起在臂上依旧时时落下,便看见晶莹的手臂,像一道玉色的河流,延伸向黑暗里去。

她是个有力道的女人,即使没有内功的底子,手上的力气依旧少见,只是按摩了不一会,颊上便微微发红,手指也有点虚软,他想起她这一日夜劳累历险,脱险后他不能动,景泰蓝需要照顾,她竟然没有一刻休息,天知道她怎么支撑下来的。

心底忽然也起了软软怜怜的情绪,有点陌生,又有点疼痛,疼痛里又生出淡淡欢喜,他知道那叫心疼。

手指挪动,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行了。”他道,“你去睡。”

太史阑低头看着自己手指,紧紧抓在他的手里,指腹相对,最靠近心尖的距离。

再看看容楚,他的发冠不知什么时候被水冲去,乌发长长散开,有点纷乱地披在苍白的脸上,不觉得女气或虚弱,却多了种精致的狷狂,秀丽的放纵,他微微蹙起眉的神情,让人心也似微微一纠,像看见风卷了落雪,飏过天的那一边。

一眼看过,便掠过,她不动声色抽出手,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却也没有休息,捡了些树枝乱藤,简枝乱藤,简单编了个担架,挂了两根绳子。随手把容楚往上一拖,像拖一只死猪似的。

容楚闭着眼任她折腾,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在伺候我是在伺候我伺候我……

“我觉得我们不能在这里过夜。”太史阑道,“趁时辰还早,我们下山。”

“行,但你先把衣服还给我如何?”

太史阑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穿着他的袍子,而她烤干的衣服,却被景泰蓝收了,扔到了容楚怀里,她走过来正要换,忽然停住脚步。

容楚则早一刻便皱了眉。

有人声。

不止一人的脚步声,从各个方向来,步声轻快而迅捷,却又隐隐有重量,是江湖人士,且携带武器。

那群人虽然来自不同方向,但目的似乎一致,眼看便往树林来了。

太史阑静静站下,面对来人方向,腰板笔直。景泰蓝藏在她身后。

来人很快发现了这里的火堆,果然走了进来,对太史阑看了看,对身边人笑道,“看来又不是本地猎户。”又笑问太史阑,“这位小哥,你也是过路人,打算往哪里去?”

太史阑个子高挑,嗓音低沉,天生中性气质,现代那世就是西装领带,穿惯男装,穿起容楚的衣服,也毫无不协调感,玉树临风,姿态超拔,活脱脱就是乌衣风流的簪缨子弟。

“下山。”太史阑答得简练。

“如此,正好结伴。”那人笑道,“我等是南尧行省卷风帮中人,受武林檄之召,前往北严,不知和小哥是否同路。”

“武林檄?”

“武林檄是我北地绿林共同尊奉的武林至高命令。”那人耐心解释,“总盟主前日在北严下武林檄,称有好友在前日沂河坝水患之中失踪,据说是为人所加害,现召集附近武林同道,第一相助北严受灾百姓,第二寻找好友下落,第三除去北严诸恶,并许下巨赏,我等都是应召而去的。”

太史阑听得眼神一亮莫非找的是她和容楚?是李扶舟吗?

她正要回答,忽听得容楚一声轻咳,声音虚弱,到口的话便收了回去,再一转眼,看见这批人衣服各异,武器各异,神情各异,很明显是不断吸纳人加入的队伍,这样龙蛇混杂的队伍,谁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人?容楚和景泰蓝身份太要紧,此刻又在最虚弱时候,实在不能轻易便说出身份。

“我是本地武林中人,只是学艺不精。”她道,“在下史泰,这是我子史蓝,躺着的那位,是我内人,我们回家探亲,内人半路病倒。身体虚弱,就不和诸位见礼了。”

容楚咳得更凶……

众人探头一看,正看见担架上的容楚,身上堆着女装,长发散披,露出半边微微苍白的轮廓,着实美貌,大多人都不好意思再看,连忙转开目光,也有些人眼神猥琐,看了又看。

有几个人眼神有点疑惑,想着这娘子虽然躺着,但好像好高个子,那脚也似乎太大了些,不过江湖儿女,倒也不算太奇怪。

那个当先说话的中年汉子叫王猛,当即和太史阑攀谈,说要同行,太史阑婉拒,说自家妻病子弱,不敢拖累大家,还是各走各路的好,那个王猛却很能纠缠,再三说江湖相逢便是有缘,又说既然史兄弟妻病子弱,和大家走更有照应,太史阑觉得再拒绝反而引人疑心,只好同意。

这下便省了事,当即便有人殷勤地帮忙抬了容楚的担架,容楚以袖掩面,做怯弱不胜状。

袖子下的眼风,狠狠地挖了太史阑一眼。

太史阑若无其事,我当老公,你当老婆,已经便宜了你。

走了一截,和人攀谈,才知道王猛这么殷勤拉人同行的原因,原来武林檄是有赏的,拉帮结派去的人越多,越有可能受到奖赏,或者被盟主接见。

“盟主接见有什么了不得的?”

“你这是什么话?”王猛立即怫然不悦,“盟主何等人也?坐断三北,威凌天下,天下英雄,莫不以识得他老人家为荣,莫不以得见他老人家一面为荣,若还能在面见时,得他指点一招半式,则终生受用无穷。年轻人不知者不罪,以后不要说这等狂妄的话了。”

他身侧一个白面汉子笑道:“王老哥向来最为崇敬北盟盟主,小哥知道以后不说便是。”

“闻敬,还是你懂我!”王猛哈哈大笑,拍了拍这个叫闻敬的中年白脸人肩膀。

太史阑看看那人,白脸,微黄的头发,黑黑的八字胡,看起来很普通,可不知道哪里总觉得不对劲。

有了这批人帮忙,下山速度就快得多了,一路这些人滔滔不绝,太史阑不用说话,也听了很多,比如这些人大多崇敬那位下武林檄的盟主,却都不知道他什么模样,姓甚名谁,多大年纪,只说这人本身就出身江湖巨擘世家,只是之前一直很低调,五年前才在武林道大放光芒,先后战败当今天下最强的数名剑客,并击杀当时和西番勾结的北盟盟主,行事公正,很得爱戴,只是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出现在西凌总坛,三年前更是曾失踪好一阵子,如今发出武林檄,算是这些年这位盟主的第一次大动作,众人都有心去参拜一番。

又听说北严溃坝一事,众人都说溃坝损失惨重,千亩良田被淹,又说幸亏当地官府处置及时,早早预知了险情,通知当地百姓去高处避水,所以死亡人数为历年最少,不过几人,北严一位同知和一位推官殉职,北严府上级的西陵行省总督认为,北严虽然遭灾,但水患非人力可抗,北严府在这场水患中反应及时,处置得当,百姓几无伤亡,溃坝时府尹亲临现场,事后日夜指挥救灾,实在难得,正准备为北严府报请功折子,作为临近州县楷模,并为两位殉职官员求封。

太史阑听了,面无表情,淡淡“哦”一声走开。她怀里景泰蓝张着嘴,瞪圆眼睛,已经不会说话了。

“麻麻……”走开后小子才小小声地道,“……错了……都错了……”

“是这样。”太史阑道,“抢夺功劳、推卸责任、粉饰太平、颠倒黑白。天下官员人人都擅之升官发财飞黄腾达必杀技。”

景泰蓝目光发直,大概是联想到了以前那些完美无缺的说辞儿。

太史阑眼尖地发现,好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都去过容楚的担架前,表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