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娘子自有夫君陪同,你去又算哪门子道理?”西局的探子眼看到了地头,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全部站了出来,语气尖锐。
这段日子他们处处不顺,积攒的怒火早就抑制不住,闻敬交代了尽量不要招惹太多敌人,才暂时忍了孙逾,此刻见他还要挑衅,哪里按捺得住。
“那是我看中的女人,现在不是我的,将来也必须是我的。”孙逾傲然冷笑,“我去看我的女人,谁想拦?找死!”
“那你就先死吧!”那个青袍大汉怒喝一声,长袍一掀,一道青色的刀光已经泼雪般呼啸而来。
“看谁死得早!”孙逾怒喝,“兄弟们,上!”呛然拔剑,长剑迎上宽刀,交击之声脆亮刺耳,星火四溅中,两人都蹬蹬后退一步。
“混账!”那大汉勃然大怒,“都给我杀了!杀了!”
厉喝呼啸,混战终起,西局的人怒火难抑,全部显身,和孙逾带领的那一帮,在黄沙地上战成一团,刀剑之风激起的黄黑色沙土,一蓬蓬洒过天际,从刀的寒光跨越过日的亮色,再在坠落的终端染上艳红的血,地上的痕迹繁杂泥泞,混着越来越多的殷殷血迹。
山坡下的空朽的房子背面露出闻敬阴沉的脸,脸上无法掩饰恼怒的神情,“混账!混账!”
留在山坡上的人,一方面要看守孙逾等人不得异动,另一方面也要作为等下计划得手后离开的接应,此刻却突然动起了手,不仅动手,还所有人都显露了行迹,这已经违背了西局在任何行动中都不全部暴露的宗旨,更何况人暴露了,还没占上风,如果落了下风,闻敬这边伏击太史阑容楚的人还得拨出去救援,这叫他如何不怒。
闻敬想了好一会也没想通,孙逾那些人明明自私无耻,怎么这次为这对夫妻这么义气干云?
他哪里知道,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最大的诱惑,永远都是人的贪欲。
“不管他们了。”闻敬冷着脸,对身侧人道,“烦请牛大人主持!”
那姓牛的男子,长着一张马脸,是西局蓝田第三司派来增援的人员首领,对上头的这个任务,他很不耐烦,瞟一眼走都走不稳的容楚和底盘虚浮的太史阑,冷冷道:“真是不明白闻老兄,这么两个废物,居然这么久也没拿下,还得兄弟来帮手,老兄真是越来越心慈手软了。”
闻敬脸上闪过一丝青气,勉强压下了,咽一口唾沫,干笑道:“这两人确实无用,倒是一直拉着那几个小子帮忙,才造成如今这局面,所以今日,干脆一起宰了得了。”
“些须小事,不必烦你烦他了。”马脸老牛一摆手,“我们已经在那屋子里挖了陷坑,你就等着活埋他们吧。”
闻敬瞟了一眼那破败的屋子,忽然脸色一变,道:“这好像是多年前甜水井战役的遗址吧……这屋子不是屋子,是当初为诸战死将士建的祠堂,怎么破败成这样……”
马脸老牛一怔,仔细回看了那屋子几眼,脸色也微微变了。
当初甜水井战役,一直以诡异恐怖闻名于世,众人一想起死在这块地方的三百多人的冤魂,还有那惨烈绝望的死法,都激灵灵打个寒战。
可是此时一切都已经布置好,再换地方也不可能。
“别再扰乱军心了!”老牛狠狠道,“人来了!”
一抬头,看见慢吞吞走路的“史家夫妻”,已经在那中年汉子引导下,到了沙屋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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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真爱未满
闻敬目光灼灼盯着容楚太史阑的背影。
只要他们推开那朽败的门,跨进去一步,这一家子就会落入里面挖好的浮沙坑,坑下刀剑无数,瞬间将人扎成肉泥,然后浮沙一倾,地面填平,人将于此处长眠,什么痕迹都不会有,再过几天,风沙将起,连屋子都会盖去一半。这三个人,从此在世上再无痕迹,也无人能找到他们的痕迹。
如果对方不中计,也简单,现在弓箭手就埋伏在他们身后,只需一箭,一样可以把他们射进坑内!
这是西局蓝田第三司,经过多次推算,选出的最隐秘最干净了结的杀人办法。
老牛狞笑,“像五年前那娘们一样,活埋!”
前头引路的西局密探,身上带着飞索,他会作为诱饵,先推开门走进去,然后下落的瞬间自然会有同伴将他拉起,至于后面那一家子,嗯,请君入坑。
“这屋子还算整齐,只是也没了屋顶,这附近屋子怎么都没屋顶。”那西局探子神态自若,在前头谈笑风生,随手便推开了最大的屋子的门,“史娘子,里头避风,快进来。”
说完他自己一步跨了进去,顺手拉了一把容楚。
门板吱呀一声撞在内壁上,那西局探子身子一坠,急忙抛出飞索,勾在墙壁上,将身子定住,他记起自己开门前,已经拉下了容楚,心中得意,忽然又想起,怎么没听见惨呼?
他心中一惊,连忙低头一扫没有人!
再一抬头,眼神一直。
容楚立在门前,双手扶墙,脚尖已经进门一半,却犹自悬空,根本没有被他拉进去。
躲在另外一间屋后隐蔽处的老牛和闻敬,眼神一跳,知道第一计划已经失败,却也不慌张,老牛啪地一声,发出一个暗号。
“射!”
“唰!”
从预计埋伏的地点,果然射出一蓬黑箭,箭起如雷暴之前的青云,箭落如大风之后的狂雨,唰一声掠过苍蓝的天空,击中目标。
“啊”
一声惨呼,万丈鲜血,千疮百孔,肌骨成泥。
墙上刺猬一样的西局探子,微微痉挛几下,徒劳地伸出手,向箭来的方向够了够,似乎想要弄明白,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闻敬和老牛也惊呆了。
就在刚才,万箭如期激发的一刻,他们还在欢喜,可是很快他们的心情就掉入深渊,因为他们惊恐的发现,所有箭方向虽然不变,却都抬高三尺,从那一家三口头顶稳稳掠过,射向了那个引路的,还在墙上的西局探子!
刹那之间,将他万箭穿身,钉死墙上。
鲜血在沙墙上扭曲蜿蜒,画一道诡异生死符。
容楚太史阑带着景泰蓝,稳稳站在门口,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