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伪装?
邰世涛眼神一亮,带领属下飞快搬开那些看似乱七八糟的石头,一路走了进去。
一开始路很窄,渐渐便宽了起来,进入一个山谷,最近没有下雨,地面干燥,但那些零碎的积年落叶,还是能看出大批人走过的痕迹,不仅如此,还有车轮的痕迹,武器落地拖曳的痕迹,长而尖的是枪,圆的是棍,邰世涛忽然嗅见一股奇异而熟悉的气味,他蹲下身,手指在一片树叶上擦过,指尖上沾了些淡黄的粉末——硫磺火药气味。
邰世涛立即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士兵道:“快去!把散开的人都找到这里来!”
士兵接令而去,其余人都紧张兴奋起来,都知道,误打误撞,真的找到西番渡南齐的密道了!
“佰长,咱们是不是先退出去!”一个士兵低声问。
“不。”邰世涛语气坚定,眼底火光闪烁,是愤怒,也是兴奋,“他们在运武器,还有火药!西番穷苦,炸药来得不容易,肯定数量不多,我也不能让他们运炸药去炸北严城墙,我要拦住他们!”
“可是……”士兵还要说什么,邰世涛忽然手掌一竖,“噤声!”随即带着自己二十个人,退入旁边隐蔽的山缝中。
四面忽然变得静悄悄,连呼吸也不闻,对面,密林之中,隐约有独轮车的吱嘎声,以及人群的脚步声传来。
==
身后倚靠的城墙忽然塌陷。
太史阑身不由己一个后仰,掉落!
城上城下一片惊呼,城下西番军激动地纵马而来,想要趁机将落城的她踩成肉泥。
城上的人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忽然人影一闪,李扶舟已经抢了出去。
他一脚蹬在城墙上,弯腰伸手抄住太史阑的腰,正要往上纵起回到城头,太史阑忽然做了两个动作。
她一脚狠狠踢在李扶舟膝骨上!
然后飞快塞了一样东西到他手里!
最后说了一句话,“射耶律靖南背后金剑!”
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显见得她心中之前不知道已经演练了多少遍。
李扶舟先是给那一踢,踢得身子一歪,本该蹬到墙上的脚便错过城墙,抱着她身子下落,随即觉得掌心一凉,眼角一扫是一枚攀墙抓钩,不知何时太史阑竟然一直带在身上!最后听见那句话,他一抬头,正看见因为太史阑掉落,西番主帅耶律靖南,当先策马,狂驰而来,手中长枪锐利,一直没有拔出过的螭龙首金剑,在他肩头跳跃着淡金的光。
李扶舟眼神一缩。
刹那间他明白了太史阑要做什么。
为求真实,事先太史阑没有和任何人通气,全靠默契和悟性来反应。
所幸,他懂。
李扶舟不再试图上城,手腕一振,抓钩飞出,嵌在城墙中段,但此时他们身形已经下落,抓钩还连着铁索,两人身体荡了一荡,正好跌落城下。
城下早已有大批西番士兵等候,此时他们也不攻城了,也不炸墙了,四面八方,围拥而来。
李扶舟在将要落地还没落地,高出众人一个半头的时候,霍然抬头,目光盯住了耶律靖南!
耶律靖南是身经百战的大将,隔得还远,已经感觉到危险,下意识持盾护胸,又举起长枪。
然而他错了。
李扶舟的目标,并不是他本人。
李扶舟目光一落,便已经抬起手,掌心里一枚短刀飞射而出!
刀光薄亮,是仇人飞射的厉眼,千万里瞬间可及,在刀风轨迹下的西番士兵们只觉得头顶一道厉风掠过,锐痛森凉,头发唰唰地掠开,他们惶然回望,而目标物耶律靖南厉喝举起长矛——
“铿”一声回响清脆,短刀从长矛顶端飞过,撞上耶律靖南肩头金剑。
剑碎!
耶律靖南怔了一怔,回首看见自己碎裂的剑,脸色大变。
“砰。”李扶舟抱着太史阑落地,立即落入西番兵重重叠叠的包围圈。
李扶舟不急不忙,四顾微笑,抱着太史阑,低头问她,“可好?”
太史阑微微抬手,隔开彼此过近的距离,“很好,让我下来。”
李扶舟放开手臂,忽然觉得怀抱很空。
太史阑脚一落地,先前的冷静又不见了,眼底火焰灼灼燃烧,一低头捡起地上两截断刀,挥舞着就对重重叠叠的西番敌兵冲了过去,“杀啊——”
“杀了他们!”与此同时,耶律靖南愤怒的咆哮声也远远传来。
远处,还有孩子的尖叫——景泰蓝看见太史阑掉城那一幕,就再也不肯走,蹬赵十三肚子,抓城墙,抓他头发,死命赖着不肯走,赵十三怕他挣扎受伤,只得暂时停下,景泰蓝眼睛瞪得滚圆,嘴唇翕动,一副想哭又坚忍着不肯哭的模样,看得赵十三鼻子也酸酸的。
太史阑下城被李扶舟所救,景泰蓝小身子立即一松,舒了一口气,可随即又紧张起来——他看见麻麻被包围了。
“麻麻——麻麻——”景泰蓝在城头上挣扎,“回去,回去——麻麻——”赵十三咬牙,按下他的脑袋,转身就走——此时攻城最薄弱时机,敌人注意力全在太史阑那里,这是太史阑拼命换来的时机,不走更待何时!
景泰蓝被按住动弹不得,忽然一低头一口咬住他的胳膊,新长出来的尖尖乳牙,狠狠地戳着赵十三肌肤。
铜皮铁骨的赵十三不会被孩子咬痛,却忽然颤了颤。
因为这一霎,他感觉到肌肤上,纵横的滚烫的热流。
景泰蓝的尖叫传到太史阑耳中,她也颤了颤,然而她随即便拉着李扶舟,更快地向反方向冲。
寻常士兵哪里是李扶舟对手,早给李扶舟冲出一条路来,太史阑双手挥舞着两截断刀,逢人就砍,远处耶律靖南已经驻马,抚着断掉的剑,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