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觉得,和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紧紧靠在一起,那感觉还是挺好的,有点过电的麻麻感,有点可以依靠的实在感,心深处满满的,实在而熨贴。
她双手抱头,舒舒服服躺着,想着大波曾经耳提面命的教诲,“唉,咱们青春期少女,有点萌动啊,骚情啊,对男人的幻想啊很正常,不要以为那就是淫秽,不要强自压抑自己,遇上喜欢的装毛矜持,追啊,上啊,过了这村没那店,难道放着好货偏装叉,半夜失眠去自摸吗?”
太史阑想大波肯定经常自摸,可怜研究所大多老头子,青春期发育超常美少女空有一腔骚动情怀却无用武之地。穿越这事儿最高兴的应该就是她——海阔天空凭波跃,极目山川美男多。啊!美男们!我——来——了!
太史阑摸摸脸,心想是不是美男不要紧,关键要聪明顺眼不装逼,身边靠得紧紧的这个流氓……嗯,虽然有点坑爹,但真的不讨厌。
她是个感觉派,只忠于自己的感觉,没有太多的礼教之防和男女顾忌,此刻悠然躺着,去享受“男人”的滋味了。
容楚忽然觉得,以前认为太史阑是个强硬死板、不解风情的女人,忧心她会不会不知开窍,真真完全错了,这么理解她的人都会失去这块宝——她明明就是个正事严谨情事散漫的人,她的睥睨对感情一样适用,奔放而自由,要自己所要,胜过那许多羞怯扭捏的“淑女”。
看上这么个妙人儿,真是需要将以往的观念和想法统统推翻,去领略她的新滋味,每一次都是新欢喜。
“如果你哪天想通了,赶紧来睡我。”容楚忽然悠悠道,“然后咱们抱个小子回去,我娘做梦都想着孙子,什么晋国公府难进?什么老国公倔硬老夫人规矩大?一个胖小子砸进他们怀里,你就是个街头卖艺的我看我娘也没意见。”
太史阑想果然古今无不同,这个奉子成婚可真是居家旅行哄父母骗婚姻之必备法宝。
“我听说阁下的未婚妻从来活不过三个月。”她淡淡道。
“你不是已经活过了三个月?”容楚笑,“太史,活不过去是因为那不是你。是你,便是天塌下来要砸你脑袋上,也要先问我同意不同意。”
他忽然一翻身,手搭在一边的藤架上,兴致勃勃问她,“若有一日天塌下来要砸在我头上,你同意不同意?”
太史阑瞟他一眼,容楚的内衫紧紧贴在他身上,珍珠色已成透明,领口先前扯开了少了颗纽扣,如今便软软地摊开着,露修长颈项和珍珠色肌肤,线条紧致,肌理分明,水光诱惑。
她伸手,一把将这整天出卖色相的男人给推了下去,“我信这世上没有可以砸到你的天,区区一个天你都顶不住,追什么女仔?边去吧!”
容楚哈哈一笑,翻身躺平,双手枕臂,悠然看天。语气也飘飘忽忽的。
“太史,知道么,我就是欢喜你这点——信自己也信我,永远与他人不同。”
太史阑撇撇嘴,心想奇葩从来*怪胎。
容楚在藤架的那边,絮絮和她说晋国公府的组成,老国公什么样子,夫人什么样子,都什么性格,身边得力的人儿都是哪些,几个兄弟的名姓和性格,国公府的构造,家族的成员和各自的官职,以及大家族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太史阑一直似听非听的样子,没插话但也没打断,听不*啰嗦的容楚,絮絮给她说这些,不知怎的,她便有种奇异的感受,像是……像是终于触摸到了向往已久的……家庭生活。
是的,家。
从记忆起就没有过的家。
和母亲飘零的日子是没有家的,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没有一间属于她的屋顶,而母亲死后在研究所的日子自然更不叫家,虽然有死党,但都年轻而内心空旷,谁都知道,这个将她们当小白鼠研究的地方,绝不是家。
她以为自己没有过家,自然也不期待,有时候在书上看见那些描写家庭生活的温馨情节,总是匆匆翻过去,动作充满了不耐烦。
其实是真的不耐烦,还是因为潜意识里的嫉妒而不愿碰触,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很多年后,异世古代,在这座别人的房子别人的浴缸里,听见那个男人,不厌其烦地和她说那些人,那些事,那个堂皇却又生动的府邸,那个倔强其实惧内的国公,那个*子如命有点唠叨的夫人,还有用年限来命名,每年都改名字的护卫们,忽然便觉得温暖。
温暖里似乎还生出淡淡的向往——那是家庭,她没有过的,有菜的香气,有人的笑语,有微黄的烛火,有晚归的等待。
她的表情越发舒缓,容楚的叙说,也渐渐停了下来。
他在水里仰望天空,唇边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说这些,是希望她对国公府多些了解,少些心障,将来更容易走进他的家庭;也是因为,他感觉到她内心的空旷和寂寞,一个温暖的,代表着稳定和温情的家,供她戎马倥偬之后可以随时奔往,这才是她最期待的。
越坚强的女子,内心可能越细腻,他见过她曾为李扶舟心动,细细回想,心动的或许只是那初见的温暖,春风般的少年。
其实他也可以给,给出更多。
他忽然听见太史阑肚子发出咕嘟声音。
那声音其实很容易被淹没在冒泡的水声里,他却立即听见了,问她,“饿了?”
“别费神出去找吃的,不安全。”她道。
他为她的体贴而绽开笑容,却道:“用得着那么费事么,瞧我的。”
太史阑本来已经昏昏欲睡,这下倒来了兴趣,睁开眼,想知道他如何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搞出吃的来。
结果……她看见了鸟蛋……
崖壁上很多缝隙,容楚纵上崖壁,随便掏掏就掏出很多鸟蛋来,都只有鹌鹑蛋大,用衣襟兜住,又采了一捧深红色的野果,他将鸟蛋随随便便扔进水里,又将果子洗了洗,从里面挑出颜色最深的几个,放在一边。
太史阑瞧他忙忙碌碌,觉得甚贤惠,趴在池边支肘看他。
容楚忙一会瞟她一眼,觉得水里太史阑红扑扑的脸儿,和这深红晶莹的果子一般可*,他扬了扬一只果子,对着太史阑,笑吟吟咬了一口,动作很慢,还特意吮了吮。
他等着太史阑脸红。结果太史阑瞟他一眼,慢条斯理剥开两个已经基本煮熟的鸟蛋,一口一个,吞了。
容楚瞧着她那坦然的姿态,不确定这货是不是又一本正经地干了猥琐的事……
鸟蛋小,慢慢地也就烫熟了,容楚似乎在猜度着火候,算了算时辰才道:“好了!”将鸟蛋都捞起,一个个慢慢剥了,雪白的蛋在他同样雪白的掌心颤动,看得出蛋液正处于固体和液体之间,因此蛋便悠悠地颤着,吹弹可破,难为容楚的手指,灵巧地捏着,一点也不破,剥了好几个蛋,他才道:“张嘴!”
太史阑立即张开嘴,等他将鸟蛋空投进来。
鸟蛋入口,果然比她先前剥的那几个好吃,蛋白柔嫩,蛋黄正处于将凝未凝状态,因此显得分外细腻香滑,在唇间轻轻一抿便化了,余味还隐隐有松子的清香,着实是美味。而这美味最起码有一半来源于容楚掌握好了“火候”。
果然聪明的人做什么都好,煮个鸟蛋也能煮出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