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两批人都接触过了,现在这批人她想摸清底细。
人很多,大家乱纷纷地爬上车,猴子们等人坐稳,马鞭一甩驾车而去,
这回直往山中行,道路是开出来的,只是越走越往下,光线越来越暗,太史阑感觉,就像往地底而去。
她身边的山匪在肆无忌惮交谈。
“每次来这里我都不舒服。”一个年老山匪道,“明明号称天上宫,却要先走幽冥道,曲折幽明十八关,走得人毛骨悚然。一点武林堂皇气象都没有。”
“我是没走过,感觉还挺有意思的。五叔你来过几次?”一个年轻山匪好奇地试图向外张望,可惜马车几乎密封,只留了一些少量的镂空花纹作为通气之用,只能感觉到光线的变化,却看不到什么实际景物。
“能来几次?武林十年之约也不是说约就约,自然是十年前那次。”那山匪叹气,“死多少人哟。当年。武帝世家也是折损了多少人才巩固了这十年地位,这一次……难咯。”
“要我说,这种浑水不插也好,只是尊门的命令不能抗拒……”有人咕哝一声。
山匪们都不说话。车厢内气氛有点沉闷。渐渐的开始聊武林大会的轶事,说上任武帝世家家主风流,又说新任的那位少年时才回归家族,这些年也大多在外面,不知道有什么能力可堪大任。又说李家其实是被诅咒的家族,族中子弟虽然繁茂,但每代嫡系子弟都会出一些事,代代都有人急病暴毙,生的多也死得多。还说上代曾出现兄弟阋墙,上代家主亲手杀了叛乱的兄弟,这一代还没听说有什么事,但新家主十几岁才回家族,之前到哪里去了?李家子弟又怎么会流落在外?说起来也是不为人知的奇事。
众人聊起八卦都是口沫横飞,太史阑听得目光闪动,她看看坐在对面的龙朝,他垂着头,专心地削一个口哨,手指很稳定,看不见他的表情。
感觉中马车还在下行,真像到了地底,每走一阵子,都要停一停,似乎在被盘查,不时有人探头进来数人数,盘查得十分严密。
可太史阑觉得进入武林大会的关卡似乎很严格,其实也不算严格,她混进来就很容易,其他书友正在看:。
感觉中马车已经停了很多次,所谓十八关卡应该也差不多了,太史阑又一次检查武器。忽然马车一震,停了。
坐在外头的太史阑正要开门,头顶又是一震,随即啪一声巨响,天光大亮!
那不是一般的亮,那感觉好像无数白炽灯啪地闪在了头顶,四面照得一片雪白,其间还有光彩变幻闪烁,眩得人眼花。
有冷飕飕的风灌下来——车顶被掀了!
所谓灯下黑,极亮有时候就是极暗,尤其刚从黑暗的车厢里遭遇这样的亮,所有人瞬间都失去了视力。
太史阑在这一刻只做了一件事。
她抱头滚下车,同时大喊,“立即下车!”
她喊声方起,上头亮光最盛处就响起呜呜的风声,是无数柄利剑瞬间扫荡而过的锐响,正正掠过被掀开车顶的两辆马车上方!
砰一声太史阑滚倒在地,随即她听见上头马车里无数人或滚或跳也逃了下来,隐约听见猴子的尖叫还有人的惊叫,听见酸丁大叫:“哎呀救命!”,听见镖师大喝:“到我这里来!”听见赵十三大喊,“别乱跑!”听见山匪怒喝,“把那两个看好!”
上头不断有人跳下来,太史阑滚来滚去,听声辨位,极力避免被乱跳的人踩伤,她有心想滚到角落去,但是两辆巨大马车的车顶被掀,车顶就横在地上,阻挡了她的去路。
光线还是那么亮,似十个太阳一起发威,剑光咻咻,似乎上头有人一直在联剑扫荡,太史阑听见山匪里有人喊,“荡剑术!松风山庄的拦截!”
这种剑术似乎是多人联展,先声夺人,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半人高的位置呼啸来去,篦子一样篦过空间,所有人失去了先机,便无法再站起应战,因为只要一站起来,就会立刻被横卷而来的剑风绞成两半。
好在大多数人也作战经验丰富,没人试图站起,都在地下滚着寻找掩体。光线太亮是弊病也是好处,自己看不清对方一样看不清,只能靠绵密无缝隙的联合剑术来推进杀人,所以此时躺在地上才是最好的逃生办法。
太史阑也在捂着脸乱滚,听着上头马车上人似乎都已经逃了下来,想着苏亚她们不知道怎样?忽然又听见马车上微微一震,一人骨碌碌滚下来,啪一下正压在她身上。
太史阑此时刚刚摸准马车车轮位置,准备爬到马车下躲避,结果给这一压,险些压闭气。她怒极,恨不得小刀子来上一下,却又不敢确认这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只感觉到这是男人,便伸手去摸他的腰。
她怀疑这是龙朝,她记得龙朝腰上永远挂着木制的玩具和小刀,一摸就知道。
身上的人原本似乎想扶起她,给她这一摸,忽然一笑,身子一软,一把抱住了她。
太史阑一惊,此时四面吵闹,听不清那人笑声,那人的身体有点熟悉有点陌生,气息也给她一样的感觉,她实在不敢确定这人是谁,怎肯在这时候给人占便宜,伸手便去拍他耳后,想要将他拍晕,再拖到一边辨认。
手刚伸出去就被抓住,那人手指热而有力,将她一只手臂按过头顶固定在地,太史阑另一只手臂却也到了,这回毫不客气,直插他双眼。
那人一偏头避过,似乎发出“嘶”的一声,手一挥又抓住了她这只不安分的手,举过头顶再次固定在地。
这下她两只手都被高高压过头顶,她还想用铁腿踹,他肚腹一吸,让开她的膝盖,随即整个人啪一下扑到她身上,头埋在她颈窝,其他书友正在看:。
然后他恶狠狠咬了一口。
牙齿尖利,用力不小,太史阑没想到这家伙狼一样咬人,哎哟一声。
那人一偏头,迅速堵住了她的嘴,在她唇上又是一咬,这回力道轻了些,不过太史阑的唇还是微微肿了。
太史阑也动了火气——这是要闹哪样?
她呼地对着那家伙的眼睛吹了一口气,那家伙下意识一让,太史阑迅速在他锁骨上也咬了一口。
她这个力道可比刚才那家伙的大得多,瞬间感觉到齿间有热热的液体流下来。
那家伙竟然一声不吭。忽然放开她,一边塞了样东西在她怀里,一边把她往车底一推。
太史阑扒着车底努力探头,想要大骂一句“你这个混账到底搞什么”,结果嗖地一道剑风荡过来,她惊得立即缩头,骂人也忘了。
她懊恼地摸摸肿成猪拱嘴的唇,又摸摸自己沾染鲜血的牙齿,恨恨地咬牙——这叫怎么回事,每次都看不见人,还每次都没什么机会讲话,她有很多问题想问的!
外头剑风越来越急,拦截的松风山庄的人似乎也心生焦躁。他们从出现开始就一言不发,只管动手,很明显想速战速决,早点离开。
这两辆马车的人却都很警醒,连那个似乎不会武功的酸丁都好像没有受伤。
太史阑冷笑了一声。
她闭上眼,将先前看见的所有脸慢慢回想,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忽然外头又是一阵风声,比刚才更猛更急,风声从上头来,很明显不是冲着他们去的。
太史阑躺在马车下,先是听见啪啪几响,似乎击碎了什么东西,随即四面那种逼人的光线忽然暗淡许多,景物也能看清了。
头顶上风声呼啸,转折回旋,那些一直在使用荡剑术,想要剿杀这群人的松风山庄门人,默不作声开始回扑,似乎想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