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可惜。”太史阑道,“我最近稍微有点闲暇,正想着重新建一座别院,我瞧着你们国公不是太喜欢这总督府,诚然我也不喜欢。离花街柳巷太近,位置又偏,周围道路狭窄复杂,出行不方便。正想着建座小房子给他,今天听说妙音滩,刚刚动了心,谁知道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妙音滩那么大,也不可能全部用上。”苏亚道,“我去过那里,可以说是处处景致。大可以另选一处建个屋子,附近有人居住也是好事,好歹还多个邻居。”
太史阑想着也是,反正自己想建的不过是个小房子,几天就可以完工的那种。静海这边是海洋性气候,总体来说气候四季如春,很适合长期居住。在这里建个房子,将来自己就算离开静海,也可以时不时来住一阵,或者到老了隐居此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是好的。
“那就交给你安排,我去过一次妙音滩,有几处地方印象很深,你看合适的选一处建房。”太史阑从怀中摸出一张图纸,“这是我抽空画的图,我要的房子就在这里了。你们按照设计去做就好。不必精巧华贵,实用坚固就行。另外,要快。”她算算日子,道:“多带人,多安排工匠,我要在一月之期之前完工。”
苏亚领命,匆匆拿了图纸去了。太史阑在夜色里往回走,想着马上就可以盖座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小房子娶容楚,顿觉心情不错。
回到屋里,只觉静悄悄的,水汽弥漫不见人影,她警惕起来,蹑足走到隔间,却见澡桶里,容楚双臂搁在澡桶边,头微微后仰,竟然在澡盆里睡熟了。
太史阑静静瞧着,看他湿漉漉的乌沉眉眼,发和眉沾了水,越发黑亮鲜明,连纤长细密的睫毛上都沾了细细的水汽,晶莹若珠,这珠光却不如他肌肤泛上的莹光,璀璨温润。他大约是泡久了,两颊升起淡淡的粉色,让人想起雪后晴日落梅燃山,艳到惊心。
太史阑抱着胸,目光在他玉白而肌理分明的胸膛转了转,心中颇有些不可思议地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这张美而秀挺的脸娘娘腔?
瞧着瞧着,又觉得有些鼻子发热,她毫不犹豫走过去——想看就看,看着想摸就摸,这是她的权利,不用白不用。
她试了试水温,略微有点凉,便取过一边的热水壶,小心避开他的肌肤加了些水,很自然地拖个板凳坐下来,顺手拿过搁在桶边的澡巾给他擦背。
容楚竟然还没醒,软绵绵地在她手中被翻弄,她将热水浇上他线条匀称的背,有点嫉妒地瞥一眼,转头去找澡豆,结果直接傻眼——旁边的瓷台上一大排东西,都用各色精致瓷盒装着,很多东西她根本都不认识,这家伙洗个澡居然也这么复杂。
她忽然想起穿来那日,他也在洗澡,河里洗澡也搞得阵仗隆重,警戒圈三层,一大群狐妖似的女子伺候,她掉下来的时候,正看见一个娇媚少女,跌入他的怀里。
她忽然停了手,眯起眼,想着那少女跌进他怀里没有?他当时什么动作神情?扶了没有?笑了没有?似乎是笑了,因为她那时正七晕八素地从天上下来,一片白光从她身后射上河面,正照耀他仰起的脸,明明迎光看不清脸庞,可是就是知道他在笑,一抹勾魂嘴角,一张如玉脸庞……
“喂,怎么不擦了,我等得好冷。”微微低沉的声音传来,含着睡意沉重的鼻音,“你想冻死我吗。”
太史阑抓起桶瓢,满满一瓢慢慢对他头顶浇了下去,“大爷,伺候得可还满意?”
容楚半转身,一把抓住她手腕,“卿卿,你似乎很有意见?”
“湿了!”太史阑盯着他的狼爪,“等下你给我洗。”
“湿了……”容楚笑得暧昧,眼神乱飞,“真的吗?”
太史阑怔了一怔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抬手就敲他的脑袋,“某种虫子又上脑了?”
容楚吸一口气,努力缩了缩小腹,哀怨地道:“一天打渔,半年晒网,存货无出,饥火难熬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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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逛街和礼物
太史阑“噗”地一笑,心想这混账说起这种话来也是天生得道,探头对水里看了看,眯了眼睛道:“我瞧着倒还安分,难道最近打渔去了?”
“濒临战事,海滩封锁,你又不是不知道。”容楚眼角斜飞,漾漾春水,“我到哪里去打渔?”又轻悄悄凑过头来,轻悄悄在她耳边道:“嗯……你觉得安分吗?它是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它更猛。你动一动它就活泼了……真的,你要不要试试?”
太史阑笑而不语,抓起澡布给他擦背,五指以龙爪手用力,格格吱吱一路下去五条红印子,容楚舒服得直哼哼,“哎哟……好……用力些……再用力些……深些……再深些……”
太史阑撇撇嘴,真恨不得捂上那张嘴——听着这淫荡的大呼小叫,保不准还以为这是个被虐狂。
两人泼泼洒洒,洗了小半个时辰,直到里间的叮叮当当不耐烦,齐齐张嘴大哭才不得不结束。叮叮当当哭是因为等待太久,最近容楚太史阑不管多累,每晚叮叮当当醒的间歇,都会抱着他们各自说一番话,一月之期所剩无多,他们珍惜每一刻的相处。渐渐地,叮叮当当晚上醒来也变得有规律,今天迟了些,两只便开始大哭,听起来就像催促抗议。
“哭!哭!一天到晚只知道哭!”容楚不得不结束美好的洗澡之旅,悻悻从澡桶里爬出来,“也不知道成全他们老子我!”
太史阑皱眉瞟着他——初见两个孩子时,那如获至宝的家伙哪里去了?果然远香近臭。
把叮叮当当抱过来,再次絮叨一番。两人一般轮换抱儿女,今天轮到太史阑教育女儿,太史阑眯着眼睛和小丫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叮叮,以后把你那位看紧点,省得他天天出门打渔。”
容楚的眼睛水汪汪地瞟过来,“嗯?”太史阑不理他,容楚凑过来,拖长了声调,“叮叮,别听你娘撺掇,什么你那位你那位的?你自己去找,可莫要被人骗了去,这世上坏男人太多了。你小小年纪不要听这个,将来长大了,好好侍奉爹娘就好了。至于得意夫婿,爹爹会好好地给你找的……”
“是啊,这世上坏男人太多了,眼前就一个。”太史阑凉凉地道,“叮叮,等他给你找,我怀疑你三十岁都还在家里。他会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配不上你,看来看去,这世上就没一个好男儿,可以和容叮叮相配。直到把你拖成黄花菜,留成老姑娘。”
“至于吗?”容楚摇头,“我觉得,如我这般也就可以了。”
太史阑有点忧愁地想,这下可能要拖到四十岁了。
“你怎么不操心当当未来的老婆?似乎那更重要吧?”她瞟瞟儿子,儿子在容楚腿上安安稳稳地呆着,一双细长的漂亮眼睛,永远斜瞟着他爹。
“我一看这小子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将来只有女人给他祸害的,没有他被女害的,他不会重蹈他爹覆辙的。”容楚漫不经心捏捏儿子小手,唤奶娘过来把孩子们抱回去睡觉。
“嗯?覆辙?祸害?”太史阑的狼爪狠狠地伸了过来,动作精准,下手坚决,难得面瘫脸还是不动声色,“你确定?”
往日里容楚对这事儿乐此不疲,今天却就势翻了个身,双腿夹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腻腻地笑道:“又想使坏了?嗯……今儿我累了……先这么着……咱们明儿再战……”说到后来语声含糊,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太史阑盯着他安详的睡容半晌,很想像挤孩子玩具球一样,啪叽一下也挤扁那啥——叫你累?累?累还能累着那里?累你妹啊!
脑子来翻来覆去,手指头揉来捏去,做了几番假动作,终究没舍得,太史阑只得悻悻地把手抽出来,顺手摸了他滑腻的大腿一把,手指向上按在他温暖柔软的小腹,咕哝道:“……存货不足?”
她带着这个巨大的疑问入睡,睡着了还紧紧抓着他小腹,倔性子就是这样的,有疑问就不肯放手,容楚早上醒来,就觉得肚子分外暖和,一瞧忍不住失笑,轻轻抓起她的手,怜惜地吻了吻她骨节越发分明的手指。又轻手轻脚起身,简单洗漱早饭过后,便出去了。
他背影一消失,太史阑就睁开了眼睛,看看自己的手指,看看他去的方向,皱起眉头。
日子在这样平静又有点神秘的节奏中,眼看飞快滑过。太史阑又开始了默默倒计时,还有三天……
倒数第四天的晚上,容楚回来得太迟,以至于太史阑没等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早上醒来看见容楚站在她床前,背对着她,向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有点迟。”容楚转身,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角,“你睡熟了,我就没吵醒你。大概睡太迟反而走了困,所以现在干脆也起来了。”
太史阑瞧瞧他,背光立在面前,脸容不太清晰,身上的衣裳却是换过了,语气也颇有精神,看来没什么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