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康原本慧根极深,一夕间大彻大悟到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任凭他文武双全、满腹才华,这辈子要出人头地也是难上加难。阿四等人也醒悟到不管他们如今如何抛头颅洒热血,只有极少数人能得到他们应得的,剩下的人,就算是严邈之,也只会徒劳一场,为他人做嫁衣裳。
于是原本被宁王的兵马包围时依旧心怀天下、义薄云天的阿四等人,此时明知道外面已经是朝廷兵马占据优势,却个个都对战事漠不关心起来。
先是一直在做“牵引”的金折桂带着金蟾宫学会了“忘忧草,含笑花”,随后天资聪颖的戚珑雪也学会这曲子,不一时,住在县衙大院里的众人,从阿二、玉破禅到躲在房里闭门不出的曾公子,都学会了这曲子。
年关将近,天上落下厚厚的大雪,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乐水终于被人团团围住。
严邈之听人说过金折桂、玉破禅一群人的“壮举”,因此便有意请他们相助守城。
金折桂靠在榻上,一只脚□出来,脚踝上挂着重重的石块将错位的骨头慢慢拉回去。此时她额头一层冷汗,听严邈之相劝,就说:“严大叔,不用急了,外面的形势一片大好,什么时候能将宁王的兵马一网打尽,就要看外面父亲、叔叔他们什么时候能将功劳分好。”
严邈之听金折桂说出这透彻的话,又望了眼跟瞽目老人对饮的范康,再瞅一眼宁可陪着金蟾宫玩耍,也不肯去守城的阿二、阿三、阿四,不禁道:“诸位莫不是有什么误解?”
金折桂道:“严大叔,你那晚跟我说的话,叫破八听去了,破八闹了一场,人人都知道了。人生在世,一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二,别把别人当傻子。”
范康抿着酒哈哈笑道:“你这丫头终于对贫道的胃口了,早先行事太正,贫道不喜欢,如今拆你爹的台,贫道就喜欢了。贫道先以为自己立了大功,随后才想,贫道跟着丫头傻子一样打得宁王落花流水,人家千里迢迢带着兵马过来打仗的人没仗打,就没有功劳,指不定要臭骂贫道多管闲事呢!”
“六小姐——”严邈之原以为金折桂不在意,此时见她戏谑地看过来,不禁暗叹,“严某知道了。”
“严大叔知道就好。”
金蟾宫体贴地拿帕子给金折桂擦去冷汗,金折桂冲金蟾宫一笑,又听外面吱嘎吱嘎的雪声,转而闻到一股 ,只见帘子掀开,月娘、戚珑雪两人走了进来。
戚珑雪将一盘子烤麻雀放在瞽目老人、范康中间的小几上, 手笑道:“听说麻雀的脑子治冻疮,八少爷、梁大叔、蒙大哥就去四处翻泥瓦。摸到了许多麻雀。小前辈,我看你手上有冻疮,先给你试试看管不管用。”说着,娇娇俏俏的女儿家就端着一碗白白的浆糊样的东西,拿着毛笔坐在金折桂身边,弄毛笔沾着“浆糊”往金折桂手指上红彤彤的冻疮抹。
金蟾宫赶紧跑到瞽目老人怀中坐着吃麻雀。
范康摇头道:“你们这样抓麻雀,实在费劲。待贫道教你们做一个机关,保管事半功倍。”说话间,就见蒙战、梁松也进来了,却不见玉破禅的身影。
蒙战本是恨极了范康,素日里不肯正眼看范康一眼,此时玩性上来,追问一句“什么机关?”随后就悻悻地,不肯再说话。
范康自然是懒得跟蒙战计较。
梁松袖子一转,一只活生生的麻雀便立在他手上。
金蟾宫一见,顾不得啃烤麻雀,从瞽目老人怀中跳出来,蹦跳着要抢。
梁松有意逗弄金蟾宫,不乐意给他。
月娘见金蟾宫天真烂漫,摸着肚子遗憾道:“可惜我……”
她在可惜什么,除了金蟾宫、蒙战、戚珑雪,其他人都心知肚明,依稀猜到是月娘往日吃了什么药乃至于不能生子。
于是范康拍着胸口说:“这不算什么事,来无着观求子的夫人多的是,待贫道回去了替你要两贴药吃一吃就好。”
“当真?”月娘高兴地问。
戚珑雪因要学医,对药字十分敏感,便欢喜道:“范神仙,那药能不能见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