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丝、碧桃赶紧过来给金折桂穿鞋子。
金老夫人也是“久入鲍肆而不闻其臭”,对宅子外玉家、沈家所作所为嗤之以鼻,除了挂心被沈家抱走的金蟾宫,再没什么挂心事,满不在乎地说:“老太爷乃是男人,又不是女儿家,还在乎身上的味道?反正摊子是沈家、玉家摆上的,闹大了,都是沈家、玉家理亏。”
丢人的不是你!金阁老一张干瘦的脸皱成核桃,他每每走到哪里,都有人侧目捂鼻,尤其是面见皇帝时,皇帝那眼神,更是叫人堵了一口气,“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如,你跟沈家赔个不是……”
“砰——”地一声,只见金老夫人重重地握拳砸在炕桌上,腕上的玉镯断成两截,手腕处被断玉割 ,“魁星快出去!”
金折桂不敢再磨磨蹭蹭,赶紧拄着拐杖向外去,听见金老夫人说什么“是沈家姑娘有错在先,竟然要我低头赔不是?”心知那沈家姑娘说的是沈氏,不敢再听,依稀见金老夫人一砸之后,金阁老的气势就弱了。匆匆地随着人向沈氏屋子里去,此时她还没自己的丫头,吃住都在沈氏屋子里,领着紫荇、绿荷两个回来,在门外就听见庞铮家的说“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了,这下子老夫人该满意了”,怔了怔,等白鹭打了帘子,才慢吞吞地进去。
沈氏喜欢梨花木,屋子顶上吊着几盏琉璃灯,过了明间,东次间里摆着高大的书架,架子上摆满了书,又有两个广口大肚的青瓷花瓶里插满了字画卷轴。窗户上也并未糊上窗纱,用的是隔三五日就换的素雅的金纹纸,一眼看过去,若不知道,还当这是小姐的闺房。
此时,庞铮家的跟沈氏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斜签着身子陪着,面前书案上摆着算盘、账册。
金折桂过来,沈氏问她:“不是在陪着你祖母吗?”
“祖父回来了,他叫我来找母亲。”金折桂蹭到书案边,拿起账册就看,翻了翻,见这账册里头诡异得很,不似寻常家里的账册。
庞铮家的笑着将账册接过来,“小姐,这账册是单独拿给老夫人看的。”
“原来是私账。”金折桂装作不在意地翻书,心想这就是沈氏当家的好处,沈氏有私相授受这一辈子的把柄握在金老夫人手上,大房人口又简单,金老夫人才能放心叫沈氏替她的小金库卖力;沈氏因为金老夫人疼着金蟾宫,料想金老夫人的东西脱不了是金蟾宫的,绝不会将金老夫人有小金库的事透露给其他两房。不然,换做二房,人多口杂,把金老夫人有私账的事喧嚷开,那就了不得了。
庞铮家的见金折桂猜到了,又明着跟沈氏说,暗中对金折桂道:“先前二夫人、大少夫人笼络的人,握了二夫人、大少夫人的把柄在手上。如今咱们逼着那些人成倍地交出贪墨的东西,他们没有,自然要拿着把柄去问大少夫人要。不过说来也奇怪了,大少夫人竟然是有人问要,她就给了,好生阔绰。”
“用兵一时,养兵千日,这有什么奇怪的?”看冷氏、宁氏还想算计她,就知道那婆媳两个还没死心呢。金折桂掐算着日期,心想就这两日,曾公子该进京了,也不知道他那糊涂鬼见到太上皇会如何说。
庞铮家的笑道:“六小姐说的是……只是,大少夫人也忒大方了些。给小的也送了不少银子,老夫人叫我通通收下。”
寅吃卯粮,宁氏这是觉得金朝梧腰缠万贯,才敢这样。金折桂一边回头冲庞铮家的笑笑,手上冷不丁地从书架上碰掉一个信封,见是金将晚寄来的,偷偷看了沈氏一眼,想着自己要不要偷偷瞄一眼,虽知道里头的词句大抵“少儿不宜”,可又想知道金将晚在信里会不会说一说戚珑雪、玉入禅、范康等人的事,酝酿许久,终于惊喜地叫道:“父亲的信!母亲,我能看吗?”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信,脸上满是期待。
沈氏此时才回过头,看金折桂已经看到信了,就伸出手,“先把信给我,等会子叫你看。”
好大方呀!金折桂赶紧将信递给沈氏。
庞铮家的堆笑道:“大老爷果然记挂着夫人呢,走哪都不忘捎信来。”因不识字,就不需要避嫌。
沈氏 信,提笔沾满了墨水,拿着笔就将一些字迹抹去,三张信纸,被她抹黑了一大半。
金折桂汗颜地看着沈氏涂改过的信,心想自己早知道就不要看了,好不容易金将晚寄来一封情意绵绵的信——金将晚定以为沈氏听说他不纳妾了,正满心甜蜜蜜地等他回来,才有胆子寄出这封信。可沈氏毫不犹豫地把信给河蟹了,金折桂拿着信翻看了下,不禁咋舌道:“萧家好狠的心!”不知萧家从哪里听到风声,知道萧综叛敌,竟然请金朝梧在扬州遇见萧综,便先杀萧综斩草除根。金朝梧还算懂事,遇上这事先跟金将晚说了。
“为了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嘛。”沈氏淡淡地说。
金折桂失望地发现上面没写戚珑雪等人的事,将满是河蟹的信还给沈氏。
沈氏立刻心无芥蒂地将信递给庞铮家的,“庞嫂子瞧瞧,萧家要朝梧弄死萧家大姐夫,这事,能不能替老夫人从二房诈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