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折桂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看那乍然发作的黑马,扭头看金将晚满脸愠怒,赶紧道:“马送父亲了,我不要了。”等金将晚松手,赶紧离那黑马远远的。
“……回头送你一匹温顺的小马,我教你骑。”金将晚见金折桂如此孝顺,投桃报李地说了一句。
“父亲许我骑马了?母亲、母亲,你听见了吧。”金折桂拉着沈氏的手兴奋地说。
金将晚一愣,这才想起沈氏、金老夫人都暗示过不许金折桂骑马,待要赶紧将前头的话收回,却见沈氏淡淡地看他一眼,已经带着戚珑雪、金折桂等回房去了。
金将晚心说不好,但此时一心挂在马上,又是叫人拿蜂蜜又是喂花露,折腾到了半夜,才跟金将禄、金将溪等散了。回到房里,草草洗漱,见沈氏已经熟睡,伸手推了推她,问:“今儿个魁星去玉家,还有人提她的腿脚吗?”
沈氏从梦中醒来,闻到金将晚身上没洗掉的马味,皱着鼻子将被子扯上来遮住鼻子,“钱家人三句离不开魁星的腿脚,一心巴望着魁星走路拐上两步。幸亏魁星的心思不在那些女人身上,没去听她们说话。”眼角一湿,想到几个女人有意无意地说什么瘸子,心里就泛酸。
“他们家想得美。”金将晚冷笑。
钱家的心思明白的很,就是将金折桂是瘸子的事张扬开。就跟买马一样,将好生生的马说成病的,这么着没人肯买,他就能花上小价钱买了马。
沈氏正抹泪,察觉金将晚拿手往她身上摸,怔了怔,开口问:“老爷,你觉得母亲身边的游丝怎么样?你若喜欢,我替你求来。”
金将晚放在沈氏胸口的手顿住,翻身躺下,“阿意,你还记得……”
“我困了。”沈氏想到明日还有很多事,比如她种的兰花还要再去收拾残局。
金将晚悻悻地收回手,枕着手臂躺了躺,又起身抽出枕下《论语》,问丫头要了一盏风灯,向屋后去看两匹小马,看小马卧在地上,便席地坐下,对着风灯看书,半天摸到地上掉下的一片兰叶,这才想起两只马驹吃的是什么,懊恼地一拍头,又不肯先低头回房去,于是不住地捂着嘴装咳嗽。
“装可怜给谁看呢。”沈氏打着哈欠,对进屋子里跟她汇报金将晚情况的白鹭说。
白鹭见沈氏不管,也只能作罢。
第二日一早,沈氏院子里又挤满了人,上朝前,昨儿个没来看马的金阁老也过来了,听金将晚得意地说金折桂孝顺地把黑马给他了,立时满脸笑容地说:“有其姐必有其弟,蟾宫今儿个指不定也会把马送给我。”
祖父一把年纪的人,要马做什么?金朝梧心内腹诽。
金将晚立时为难起来,看昨儿个金蟾宫哭成那样,虽金阁老暗示了,但他也不好叫金蟾宫送马给金阁老。
“父亲,该上朝去了。”金将晚催促道,带着一步三回头的金阁老等向院子外走去。
金蟾宫、南山去学堂之前也来看了一眼,剩下的时候,就只剩下金折桂、戚珑雪对着被马啃得只剩下根子的兰花发呆。
“根子在,应该,能养活吧?”戚珑雪不忍地看着沈氏。
沈氏苦笑道:“算了,这边养着马,也没地再养花了。”
昔日芙蓉花,今日断肠草?戚珑雪也从金折桂那听说过沈氏、金将晚二人乃是青梅竹马,看沈氏不住地心疼地看着兰花,心里替沈氏抱不平,暗道金将晚什么时候能察觉到他的爱马把沈氏的兰花啃光了。
“小黑,小黑。还剩下一片兰花叶子,你吃不吃?”金折桂拿着一片叶子凑到小黑马跟前,眼下没有金将晚,她也不敢挨得太近。
“夫人,鼎国公府的夫人来了。”白鹭过来传话,眼瞅着院子里娇俏的小丫头皱着鼻子小心翼翼地锄马粪,赶紧问沈氏:“夫人,不会……一直都在咱们院子里养马吧?”
这一天还好,两三天下去,这院子还怎么住人。
“这得看老爷的意思了。”沈氏试探着摸了摸小红马,见那小红马并不闹腾,就又顺着它的脖子摸了摸,转身带着白鹭去金老夫人房里见人去。
金折桂笑道:“这红马必定是公的,好色得很。”看了一会子,见戚珑雪有些心不在焉,心知她等着梁松、蒙战等来接她出去,就体贴地说:“咱们回房先收拾东西去?你要走了,我怪舍不得的。可是不放你走又不行……”
戚珑雪道:“你等我开了铺子,请你过去坐坐。”
“阿五就会咒人,你开的可是药铺。”金折桂笑着打向戚珑雪,二人立时回房去收拾东西。
这会子,女孩子,除了金折桂、金擎桂,其他的都去了学堂。因此院子来处处安静得很。
到了午时,果然沈氏带着月娘过来了。
月娘过来,先打量金折桂,看她走路没有大碍,放心不少,又看戚珑雪,见她生得越发脱俗,心叹难怪金老夫人不舍得放人,戚珑雪这相貌,宫里的娘娘们都未必比得上。
“魁星,陪着梁娘子说说话。那边鼎国公夫人没走,又来了个韦侯夫人。”沈氏无奈地一叹。
“都是从冲着马来的?”金折桂问,看向月娘,见月娘听到马字,淡淡一笑,心想梁松、蒙战、阿大他们必定都有好马。
沈氏点头,“据说玉家人除了老将军、将军有马,其他人都没份。”
金折桂又拉着沈氏的手,“母亲,那梁大叔、阿大他们来接阿五,我能不能送阿五去梁大叔家?”
沈氏一怔,迟疑道:“你祖母说阿五年纪大了,此时出去了没人替她做主,别耽误了她的终身。”
金折桂听出金老夫人要替戚珑雪做出说亲的话音,忙道:“谁说没人做主?梁大叔、梁大婶都在呢。”
“……那你等晚上好生跟你祖母说说,别惹她生气。”沈氏琢磨着金老夫人是想接着戚珑雪捞个好女婿,这事若是戚珑雪答应,那就是两全其美的事,若戚珑雪无心,那就是金老夫人独断专行。
金折桂答应了,等沈氏走了,安慰戚珑雪两句,便跟戚珑雪一起打听他们在西北的事。
月娘皮肤粗糙了许多,毕竟西北风大天干,听她慢慢说起玉破禅一行人如何循着蛛丝马迹找到马群,如何费上数月驯服头马,金折桂、戚珑雪不禁也为他们一路的惊险捏一把汗。
月娘不能在金家久留,许了戚珑雪过两日接她走,便离开金家。
金折桂待打听到前头来做客的夫人们走了,立时去金老夫人房里找她,看金老夫人在检查金擎桂抄的佛经,心里不明所以,挨近了金老夫人,抱着她的手臂道:“祖母,阿五姐姐不想留在咱们家,咱们就放了她走吧。”
金老夫人一顿,笑道:“别是你自作主张吧,今日过来的月娘是个什么人?我忙没见她,听你二婶子说是个脸上有疤也比旁人俊俏的。”
金折桂赶紧将月娘的身世说了一通,遮遮掩掩,把虞之洲等事也说了。
“……是个奇女子。”
“祖母,梁大叔他们一群人个个不凡,若不是……父亲、玉将军他们,如今他们早功成名就了。祖母何苦好人不做,做个坏人?”戚珑雪虽不是金家人,但若想出金家,也非要金老夫人点头不可。不然闹出来,人家只说金家好客,不会说金家不讲理。
金老夫人先以为戚珑雪是孤家寡人,此时听说戚珑雪跟一群能人异士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自然不敢再莽撞地给她寻婆家,免得跟玉家一样出力不讨好——若是戚珑雪心里对她有敌意,凭是再好的女婿,金家也借不到力。于是点了点头,转而问金折桂:“昨儿个去玉家,你大姐姐腰上挂玉了没有?”
金折桂仔细回想一下,摇头道:“我不记得了。”因萧综的缘故,她跟金擎桂亲近不起来,自然不会留意金擎桂身上的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