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牝鸡司晨?”蒙战话音才落,小腹就挨了金折桂一肘子,一时疼痛,不敢再插话。
金将晚看金折桂出门在外这般粗鲁,眉头微蹙。
幸亏慕容猛士听不懂“牝鸡司晨”四字,眼中满是敬佩地说着郁贵妃的事迹,最后说:“后来大王子、二王子造反,郁贵妃不肯叫王上为难,自裁了。南山小王子也不知下落。”
金折桂心想拓跋部落、慕容部落的深仇大恨原来就是这么结下的,也难为慕容猛士们满身血性,不埋怨那郁贵妃,反而佩服她,“可是,据你们所说,如今你们王上还没收服造反的儿子们,你们慕容部落四分五裂的,南山跟你们回去,岂不是送死?”见玉破禅听了她的话就点头,莫名地觉得喜滋滋的。
被金折桂忽略的金将晚等人也在点头。
可是慕容猛士们一心要带着南山回去复命,又怕金将晚等人把南山送给皇帝做人质,也不肯退让。
两边僵持下来,又不能再打一场,只能原地坐下。
待天色暗下来,漫天繁星璀璨,对着一堆篝火,南山、金蟾宫终于爬在马背上睡着。
“你会说鲜卑话?”金折桂托着脸,见金将晚去看金蟾宫,就问坐在她身边的玉破禅。
“会几句。”
“教我吧。”金折桂凑近一些,不由地想自己若问月娘、戚珑雪怎么勾搭玉破禅,她们必定会不拘小节地说美人计,可如今……望了望她这身子板,玉破禅要能上钩,那他就是畜生……“就教我,慕容猛士说的,‘你像朵雪莲花’。”
“我觉得小前辈其实更像是高原雪菊。”
金折桂一愣,是个女人都会觉得天山雪莲的比喻没高原雪菊好,毕竟,她曾经喝过那茶,一堆干瘪的小小的黄色的花朵……果然自己只能像那个?
“学那个做什么,你母亲常念叨叫你多学学针线。”金将晚打了个哈欠,望着天上繁星,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玉破禅嘴里咕哝了一声,金折桂虽不知道他用鲜卑话说的是什么,但赶紧催着他:“快教教我吧,南山是鲜卑人还不会说鲜卑话,等我学会了教他。”两只手抓在玉破禅结实的手臂上,感觉到他手臂上的热度,不由地心中一跳。
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猛士们虽没凭据,但看南山那掺杂着汉人的细腻、鲜卑人的粗犷的面容,对他就是南山王子笃信不疑,又听金折桂一说,赶紧过来将玉破禅挤开,围在金折桂身边,不知疲惫地说,“桂小姐,我们教你。”
于是围着金折桂叽里呱啦地乱说一通,金折桂看向识趣地避到一旁跟着学的玉破禅,心道:你们几位能不能有点眼力劲?但凡看见一男一女凑在一起,都该避嫌才是!
虽腹诽,但也认真地学起来。
因慕容猛士们教导的话是南山能够用得上的,于是少不得说了些部落里头的事情。他们四人直爽热情,比不得玉破禅、金折桂肚子里弯弯道道多,于是说是教鲜卑话,不一会,郁贵妃的身世、慕容部落里的纠纷,乃至地盘如何划分,又意图如何等等,都被金折桂、玉破禅双剑合璧地套了出来。
等慕容猛士们口干舌燥地围着南山睡下,玉破禅低声对金折桂说:“你记下多少了?”
“我记这个做什么,我又不去塞外不去大漠?”金折桂道。
“来日方长,你前两日能想到自己来到这草原吗?”玉破禅枕着手臂躺在篝火下,听玉妙彤梦里啼哭,脱了自己衣裳给她披上,又重新躺下,仰望着星空,“若能跟小前辈一起出塞,玉某就不枉此生了。”
山盟海誓!金折桂噗嗤一声笑了,虽知道玉破禅没那意思,但她听着高兴。
玉破禅疑惑地看她,金折桂咳嗽一声,“破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前辈是玉某最敬佩的人之一,也是玉某最想并肩作战的人。”语气坚定,不容人质疑。
“你不是不想打仗了吗?”金折桂只觉得玉破禅上句话扫兴得很。
玉破禅沉默了,睁大眼睛看向天上,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星空。
金折桂一叹,玉破禅生下来就被人教导上沙场打仗,这是已经刻进他骨子里的事,就算经商,他也不会像其他商人一样循规蹈矩地做买卖。
玉破禅嘴里又用鲜卑话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你说的什么?”金折桂总觉得玉破禅在草原之上、星空之下,会说出一句叫她毕生难忘的话。
“他说烦死了,吵得人睡不着觉!”蒙战猛地翻身坐起嘟嚷道,竟是不耐烦被金折桂一再聒噪。
金折桂一愣,见玉破禅不否认,气道:“憨面刁!”起身向大黑马身边去,在它背上趴着休憩。
“不是该译作‘一语惊醒梦中人’吗?”玉破禅看金折桂在黑马背上折腾,又听蒙战心满意足地打鼾,心想自己的鲜卑话到底还不行。
夜半时分,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警觉地起身,梁松等赶紧将马鞍放在马背上,以防着来者不善。
须臾,只见古长城方向赶来了两匹骏马,再近一些,分辨出是范康、玉入禅二人,众人放下心来。
范康纵马奔来,翻身下马后,喘息道:“好家伙,你们已经救下人了。”
玉入禅也下马,等玉妙彤抱住她,赶紧问:“你没事吗?”见玉妙彤摇头,又安慰她:“你放心,九哥在呢。太上皇、皇帝也知道你无辜,会替你做主的。”
玉入禅的话比玉破禅的话熨帖许多,此时玉入禅来了,玉妙彤就紧紧地拉着他的袖子,反而不似早先总跟在玉破禅身后。
慕容猛士们看他们中原人有事要商议,并不上前凑热闹,远远地站着看。
“师父!”南山跑来抱住范康,“这草原都是我家。”
“是是。你且去睡,为师有要事要跟金将军他们商议。”范康只手摸过南山头顶,待打发了南山、金蟾宫睡觉,先问众人为何留在这边,待听说金将晚跟慕容猛士们争执不下的,拿不定主意叫南山向哪边走,就说:“这个容易,咱们既然已经走到这地了,就干脆出了长城,去塞外。”
能不能别跟着捣乱……金将晚无奈地在心里一叹,“范神仙……”
“金将军的顾虑贫道知道,但贫道身上有证明南山身份的凭据。且……”一双睿智的眸子来回看着众人,捋着胡子心想这群人也算是足智多谋,于是招手叫众人围过来,脸上又流露出一抹哀痛神色,“诸位可知道郁观音?”
金折桂等察觉到范康哀伤的神色,不禁看向玉入禅。
玉入禅点头,似是无声地赞同道:郁观音大抵就是范康当初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红颜。
金将晚等人点头,范康脸上的哀伤转为哀戚,“贫道答应老慕容王照看南山,如今南山已经暴露,与其等着人再来杀他,不如去塞外,将他完璧归赵。”
因范康言语哀恸,众人心有戚戚焉,似阿大、蒙战等人觉得范康是个性情中人,竟然这般爱护故人遗孤,不由地对他刮目相看,冲动之下,便想随着他出关送南山回慕容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