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来了就有了,快写。”玉破禅催促。
“玉小哥当真要建一座城?不怕俟吕邻云不答应?”梁松疑惑地看着玉破禅抹黑子用水在桌子上描画的城墙。
“他巴不得有人跟他一起防着慕容部落呢。”玉破禅笃定,“早先的俟吕邻云还有底气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今,他可没资格说。”
梁松暗暗点头,如今的柔然不可跟早先同日而语,就连如今的俟吕邻云也没了早先的目中无人了,“我认识一些江湖中人……都是皇长孙早先结交的,皇长孙人在明园,虽封了个悯郡王,但没有王府,那些人也当知道皇长孙靠不住了,叫他们来,他们自然会投奔过来。”
那些江湖中人,自然是虞之洲当初想要造反时收买的人。玉破禅、玉入禅也不戳穿,三人合计一通,写出一堆的帖子。到了第二日、第三日,见俟吕邻云还不来,打听到慕容部落袭击了柔然的一个小部落,俟吕邻云此时没有功夫来黑风寨,就叫阿六、阿三不必等俟吕邻云,立时带着人去西陵城。
再过两月,冰雪融化,俟吕邻云终于又露面了。
俟吕邻云眼瞅着黑风寨里的人开始用土石建房子,心想他们还想一直在这边住着?再听几个鲜卑人用中原话说话,心里只想着这群人倒是跟中原人好的很,心里并未往深处想,见了难民们,就问:“那群中原人指使你们做苦力了?我就知道,他们还能当真把你们当自己人?”
俟吕邻云这话后,跟在俟吕邻云身后的一员大将就道:“我原来是慕容部落的将军,杀了很多柔然人,也被柔然人杀了父兄。可我佩服俟吕邻大王子胸襟宽广,自愿跟着他。我虽叛主,但跟的也是我们鲜卑人,哪怕死,也是死在咱们鲜卑人手上。不知你们跟着一群中原人做什么?”
慕容宾、拓跋平沙见俟吕邻云果然张口闭口就是中原人、鲜卑人,不禁暗暗佩服玉破禅、金折桂料得先机,提前做好了准备,见几个脑筋不太灵活的人被俟吕邻云的话问住,不禁着急起来。
白俟吕邻云问住的难民们先哑口无言,随后听身边金家家兵说话,就用中原话答,随后对俟吕邻云道:“你们杀了我们的人,将我们赶出来,玉少侠他们收留我们;你们的人被人杀了,就又来挑拨我们跟玉少侠。难道就因为同是鲜卑人,我们就该跟你身后的狗一样,老老实实地跟着你,任你打骂?”
俟吕邻云身后的大将被激得满脸彤红,“大王子是以德服人,我佩服他,才跟着他。”
俟吕邻云挥手示意那大将住嘴,见玉破禅过来,就看向他道:“你们原本悄无声息修建山寨,如今又大兴土木,莫非你们当真想在这边安家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未免太不把我这主人家不放在眼里吧。”
玉破禅笑道:“不是我们不打招呼,是将军你忙着跟慕容打招呼。”
哪里是打招呼,明明是打仗,俟吕邻云脸色晦暗,此番柔然答应了慕容许多条件,才侥幸化险为夷。
“况且,这山也不是你们柔然的。不然,将军你敢对慕容说,这山是你们的吗?”玉破禅寸步不让道。
“你的意思是,我忘了显示主人家的威风?不如我立时调集两万人来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俟吕邻云冷笑,见一群小儿跟着戚珑雪唱中原儿歌,又望见严颂、玉入禅带着几个鲜卑小儿打猎归来,用中原话庆贺,只觉得还差一步,自己就能洞悉玉破禅的算计,偏那一步,自己怎么都想不到。
“那倒不必。未免拓跋、慕容来捣乱,我们还要请你多庇护。”玉破禅心知在柔然的文城附近,俟吕邻云绝不会叫他修建城池,于是并不提子规城的事。
“我为什么要庇护你们?我跟黑风寨,有血海深仇。” 俟吕邻云银牙咬碎,如今势力不如当初,只能“以德服人”,但随是如此,却也不能叫玉破禅、金折桂太狂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字当头,还请俟吕邻将军三思。”
☆、第122章家贼难防
俟吕邻云一口气一滞,利字当头,自然要三思,“到底,有我们什么好处?”
“这里是亡命之徒、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也是塞外买卖马匹的汇聚地。你虽鄙夷我们中原人狡诈,但定也明白,我们中原还有许多奇人异士。一旦你护着我们黑风寨,让黑风寨日益壮大,草原上,谁也不如你更方便招揽奇人异事、买进骏马……此外,天底下没有白的不容易一点黑的地方,倘若你本事够大,中原的刀枪剑戟、盐铁,你也能买到。”玉破禅极力想着好处来说服俟吕邻云。
俟吕邻云沉默地抬头看向山上,见金折桂穿着一身红衣,身量仿佛又拔高了一些,“你们会继续留在黑风寨?”
“是。”
“好,倘若你当真有能耐在这里做买卖,我要知道马匹都是哪个部落买进卖出的。”俟吕邻云眸子微微晃动,倘若这边当真有个买卖马匹的市场,倘若那市场够大,整个草原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知道,“魁星姑娘做什么呢?”
玉破禅眼睛受损厉害,此时还蒙着纱布,只向山上转了下头,就道:“监工。”
俟吕邻云嗤笑一声,玉破禅道:“不如将军借我一些人手,如此屋子早早地建好,买卖就能早早地开张。”
“做梦。”俟吕邻云向外走了两步,又转身道:“倘若你拿出一匹汗血宝马来换,我到是能答应。”
“既然将军不答应,那玉某就不强人所难了。”玉破禅拱手送客。
俟吕邻云也不气恼,待见金折桂向这边走来,快步迎上去,“今日文城里有集市,你去看看吗?”
金折桂原以为俟吕邻云不肯再搭理她,此时听他开口,又是诧异又是疑惑,“我走不开,只是,倘若你们的集市在我们寨子外头摆,我倒是能去看看。”
“好,明日,我就叫人在你们寨子外摆集市。”俟吕邻云不肯被动地跟玉破禅合作,心思一转,就对金折桂开了口。
金折桂疑惑这人早先还要杀她,怎地如今又是一副对她言听计从的模样?
到了第二日,俟吕邻云果然叫人将集市摆在这边,眼瞧着山寨里的难民忍不住出来拿自家的东西换东西,心里很是满意,背着手,心想这群人最初个个都要杀他,如今对他虽不是笑脸相迎,但也不是满脸杀气了。
金折桂也去看了看俟吕邻云搬来的集市,见所谓的集市里卖的都是些皮毛、牲口,略看了看,见玉破禅愁眉苦脸,就有意对他说:“怎地,瞧见俟吕邻云轻轻松松地搬来集市,你不甘心了?”
玉破禅笑道:“若为了这点子事不甘心,那我早气炸了。”笑容一收,就道:“信送出去了,至今还没收到回音。其他地方就算了,西陵城的消息,不该那么迟还没收到。”
金折桂拍拍他的肩膀,“草原不好走,又才化雪,再等一等。就是那郁观音怎地还不把咱们的马送来?叫人去催一催她。”
玉破禅点头后,却见一人有意擦着他的肩膀走来,听那人开口,就知那人是俟吕邻云。
“魁星姑娘,你瞧,能拿自己东西去换别人的东西多好。魁星姑娘可有想换来的东西?”金折桂摇摇头,“你送的那些首饰,我拿着还没地用呢。”
俟吕邻云背着手,睥睨向玉破禅,“玉少侠,你要弄出一个集市,就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而我,只需要指点一番就好。是以,我柔然可不需要你手上的那点蝇头小利。”
玉破禅有心要说谁想要一个菜市场,但看俟吕邻云这般得意,就不理会他,原本还以为俟吕邻云是对金折桂贼心不死,如今又觉他这般只是来示威。
“连续摆上一个月,草原的人都会知道这个市集。等你们召集来的人到了,我好酒好肉地招待他们,他们瞧见你们这只有一个破山寨,自然会乐意跟我去文城。” 俟吕邻云背着手,又有意沉声说,“我已经散布消息,说这边有汗血宝马买卖。是以,你们要跟我俟吕邻云做买卖,最好想出一宗好买卖。”以后他才是主动,玉破禅才是被动。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中原人狡诈,你自己也先狡诈地挂羊头卖狗肉,而且羊头还是我们家的。”金折桂轻轻地哼了一声。
玉破禅听金折桂说“我们家的”,不禁心里一暖,虽看不见,但俟吕邻云竟是想方设法地反客为主,不急不恼地道:“那就拭目以待,叫我们瞧瞧,你这菜市场能成什么样。”
俟吕邻云一心要把玉破禅比下去,淡淡地一笑,第二日,就叫人过来打桩子,建起了长棚,又叫人两日间在长棚外建起了脚店,不出十日,许多柔然人就在这附近搭起帐篷,然后牵来牛羊马匹来卖。
原本寂寥的山寨外,半个月间就热闹起来,山寨外的车马人来人往,原本是主人家的黑风寨,反而像是个过客,山上还在打桩子的众人看见山下的热闹,不禁有些懈气。
玉破禅终于再次揭开了纱布,“重见天日”后,看见山下的热闹,就也忍不住去看,待听见许多俟吕邻云领来的人也会说中原话,心里得意,远远地瞧见戚珑雪、金折桂二人也凑热闹地去卖刺绣,玉入禅也兴致极好地带着阿烈出来晃荡,就快步向金折桂、戚珑雪走去,笑道:“买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