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2 / 2)

折桂令 萌吧啦 3806 字 6天前

虽金阁老态度不是十分恭敬,但他年纪大,又从始至终,对虞之渊这新皇帝言辞恳切,甚至没等他登基,就先教他握住要紧的地方,因此虞之渊也不觉金阁老放肆,看他双眼明亮,就好似在保证说没人提起他杀害兄弟的事,终于放下心来。

虞之渊回宫后,过两日的早朝上,便将子规城的事又提起,虽说抓狗的比喻有些粗俗,但朝臣们都听懂了,自此,也没哪个为讨新皇欢心,提出将子规城纳入版图的事。

金、玉两家自然要把这些事写信送去子规城。

早先因天冷大雪封山,金折桂、玉破禅并不知道朝廷帝王更迭的事,此时收到京城来信,不禁跟黑风寨众人唏嘘不已。

尤其是虞之洲,虽信上没说,但听说老太上皇并一干皇子们都没了,摸着脖子,只觉得脖颈上的汗毛统统竖了起来,竟是有些感激玉破禅把他弄到子规城来,“若是我们还在京城,只怕……”话没说完,已经是一头雾水。

四月的天,大晚上山风吹来,还有些冷。众人都想知道京城的消息,于是拿着家书都聚在瞽目老人屋子里说话,都眼瞅着一盆炭火在屋子中燃烧,炭火中,栗子、地瓜、蒜头的香气不住地传出。

除了金兰桂矜持地留在房中,黑风寨里其他人都来了。

玉妙彤对皇家死了多少人不甚关心,此时她瘦削了不少,再有玉破禅有意叫她去学骑马、金折桂拉着她日日去染坊、织坊,一是有事干,二是又有人疼,不过半年,精神已然恢复,瞧着窈窕了不少。此时,她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太上皇没了,九哥什么时候才能娶妻?信上说汤家退亲,也不知道他怎样。”

玉妙彤一句话,就把方才还为朝堂大事苦恼的众人拉回了家长里短之中。

金折桂穿着银红小袄,头发编成粗粗的一条鞭子垂在脑后,一边拿着拨火棒去撩拨炭火中烤熟的蒜头,一边说:“我祖母信上说,变天后,皇帝对先皇后痴情不改了,玉老九风流不羁,一心喜欢泼辣女人了,严颂今儿个诗明儿个词,花样百出勾搭他没过门的妻子;最后还说蟾宫、南山两个开窍了,走在路上,小媳妇们扔帕子投香囊,也知道捡了。”

所有人的家书中,就数金老夫人的字数最多,写得最妙趣横生——自然,信里少不得有些诽谤玉家、沈家的字眼,金折桂心知其他人也想看,就忍痛把那些字眼弄墨和谐掉了。

玉妙彤闻言,赶紧挨着金折桂去看金老夫人的信,略翻了翻,就见金老夫人信上写着:“太上皇下葬那一日,天降大雪,琉璃世界中,阴错阳差深得新皇宠信的玉入禅被人偷袭,只见他从马上掉落后,嘴角挂着一抹猩红,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被兴味点亮,用手背擦去嘴角的猩红后,他缓缓站起来,看向被刀枪架在脖子上依旧不改傲气的容貌秀丽女刺客道:‘你终于来了。’然后示意部下放她走,待风雪迷离双眼后,悠然地道:‘我等着你下次再来。’”

玉妙彤头顶一个焦雷响起,嘴唇抖了抖,不光诧异金老夫人写给的金折桂的信会那般细致,更是吃惊玉入禅竟然会……怎么说呢,总觉得玉入禅比玉破禅更出人意表。

“我瞧瞧。”戚珑雪从玉妙彤手上接过信,对最前头的京城大事诸如选后选妃看也不看,只翻到后面,噗嗤一声笑了,“我才想着老将军若知道玉老九的事后会怎么着,这么快就瞧见玉老九挨打了。且还是严颂跟老将军告密。”

玉妙彤不大喜欢人家笑话玉入禅,有些怏怏不乐,见金老夫人的信传来传去后,众人都笑玉入禅才成了情圣就挨了打,脱口道:“雪姐姐,你最不该笑,九哥最喜欢你呢。”

蒙战嘲笑玉入禅的声音一滞,连忙看向戚珑雪,待要瞪玉妙彤,又觉玉妙彤就是那么个不会为人的人,懒怠跟她计较。

“叶公好龙罢了,真叫他娶我,他敢吗?”戚珑雪直截了当地说,贤惠地把烤熟了的栗子拨出来,剥掉皮喂给瞽目老人吃。

☆、第173章天恢恢疏而不漏

玉入禅的性子,除了金折桂、玉破禅,戚珑雪算是看得最清楚的一个。

“哼。”维护哥哥的玉妙彤淡淡一哼后,沉默地等着玉破禅说话。

等了半日,却见玉破禅拿着玉夫人给他的家书给梁松、阿四等人看,“母亲说老九接管西山后,隔上数月才会回家一遭,汤家又想反悔了,反复托人在她跟前说起汤家的救命之恩。”

“不能搭理他们家。”玉妙彤道。

“母亲自然是不肯搭理他们了。”玉破禅道,“只是,老九忙着了,九号线铺没人搭理,倒是有几家眼快得很,把八号、十号线铺开起来了。”

“是谁这么有眼光?”金折桂心虚地问,织毛衣这事应当还没在京城传开,说到有眼光,自然就只有金家了。

“金祖母。”玉破禅哭笑不得,心说金老夫人不是一心享受吗?还有心思来抢玉家生意。

“金老夫人委实有眼光。”梁松笑了。

因皇帝金口玉言说过子规城不归朝廷管,是以众人都放松了许多,就连死了祖父的虞之洲,也因逃过一劫暗自庆幸,并不如何伤心。

烤着火,众人说了小半夜京城里的是非,这才各自满足地各回各家。

虞之洲回到眼下住着的屋子里,因金兰桂执意要院子,于是他们这屋子外就围上了院墙。

在金兰桂看来,如此才合规矩,在虞之洲眼中,如此隔断了视线,反而不好打探其他人在做什么。进了屋子,瞧见金兰桂已经睡了,因姬妾只剩下两个,那两个又耐不住塞外严寒,到了风寒,不得已,便洗漱之后来金兰桂房里睡。

“新皇登基,我大哥调回京城没?”

金兰桂冷不丁地开口,吓了虞之洲一跳。

“金老夫人信里提起过,虽是新皇登基,但皇祖父去了,皇帝又死了那么多兄弟,就没大赦天下,除了皇帝要守孝,一切照旧。”虞之洲琢磨着自己跟虞之渊有些交情,不知虞之渊还记不记得他,有没有想着把他叫进京城帮忙。

“怎么会这样?”金兰桂猛地坐起,“也没叫王爷进京吗?王爷一项跟皇帝要好。难不成往日里兄友弟恭都是假的?”

虞之洲被戳到痛处,当即也坐起来,冷笑道:“皇帝亲兄弟都死光了……”

“那不正好剩下王爷一个了?上阵亲兄弟,皇帝总要个人帮手。要不,王爷,咱们借口早先雪大,没收到消息,如今赶回京城给老太上皇守孝去。”金兰桂一心要离开子规城,原本以为虞之洲来子规城能有一番作为,谁知,玉破禅封了虞之洲一个子规城书院院长,虞之洲日日去书院里教书,还不如蒙战纠察队队长、梁松副城主的名号为威风,如此,金兰桂哪里能咽得下那口气。

最可气的是,月娘、戚珑雪、金折桂、玉妙彤合伙孤立她一个,打牌她们四个一起,做买卖她们四个也一起。

“你是巴不得我去送死呢。”虞之洲略一思量,就猜到虞之渊不是善茬,哪里敢冒然进京。

“这怎会是送死,只剩下你们两个……”

“虞家族里兄弟多的是,我哪里就比旁人特殊了?”虞之洲冷笑,“再说你大哥又没蹲大牢,就算大赦天下,又有他什么事?实话告诉你,这次皇帝登基,没谁有什么从龙之功,也没谁被抄家灭族。京城里安静得很,我带着你急匆匆地赶回去,反而叫人笑话。”

见虞之洲动怒了,金兰桂这才不提回京的事,听见山寨里的狼狗叫个不停,就有意转开话头问:“这狗又叫什么。”

“又不是第一天叫,一准是破八去泉边打水呢。”虞之洲没好气地说。

“……虽说皇帝说子规城不是朝廷的地盘,可是,你祖父没了,总要守上三年。子规城里的娘儿们放荡风骚,你仔细被她们勾引坏了,以后回京了,不好跟皇帝交代。”金兰桂在夜里偷偷去看虞之洲,暗恨子规城的女人们没见过虞之洲这样好相貌的,瞧见他就跟猫儿闻到鱼腥味一样。

虞之洲道:“我清清白白的名声,都叫你败坏了。我成日里不是在山寨就是去书院,书院还就在山寨旁边,能跟什么女人勾搭上?”听见狼狗嗷嗷叫着,猜着玉破禅提着水桶从他们院子前走过去了,翻身示意金兰桂闭嘴。

这院子前,两只狼狗绕着玉破禅转悠,玉破禅提着水桶,打了水,又领着狼狗回小楼去,路上听不见人说话,只有风声呼呼,到了小楼下,先把水放在屋子里,从屋子里拿出一直热着的肉汤泡了饼子端出来放在屋外,眼瞅着两只狗你争我抢,就又进屋泡了一碗,一手端着碗,一手提着水桶上楼。

“又给你祖母写什么呢?你知道不管你写什么,经过西陵城,岳父岳母都要看一回吧?”玉破禅把肉汤泡的饼子放在金折桂面前,心叹若是金老夫人知道他给金折桂吃的东西,跟喂给狼狗的一样,定会后悔当初没坚持棒打鸳鸯。

金折桂放下笔,先捧着碗喝汤,两口热汤进肚子里,只觉得浑身舒泰,“写的多情公子无情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