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人微微蹙了蹙眉,乐君力气很大,手指生生掐进了她的肉里,有点疼,她将手放到乐君的手上,轻轻安抚道:“你放心,他们没事,蒋筠把他们抓回了蒋府,是将军把他们救了出来。”
乐君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了紧掐顾佳人的手,有些歉意的说道:“那就好。”
她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不敢直视面前的顾佳人,一双温柔的眉眼只盯着她的缎面牡丹绣鞋,乐君深知自己犯的错是不能被得到原谅的,她差点就害得温谦和丢了性命。
但当她得知师父和师兄平安无事时,有萌生出一丝生存的渴望,希望顾佳人和温谦和可以放她一马,可求情的话就这样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佳人站的累了,拉出一张木椅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凉了的茶水喝下:“将军心善,念在你家人被威胁的份上不打算惩罚你,你回北齐去吧,永远都不要踏入大商的土地。”
乐君阖上了双眼,心口阵阵的疼痛,又喜又悲的情绪一拥而上,她又可以回到以前和师父师兄一起幸福的生活,但她永远失去了一个要好的朋友。
这已经是顾佳人和温谦和对她最大的仁慈,她应该感谢他们给了她第二次生的机会,在蒋筠的手下,她只能被当作提线木偶一般任其差遣,办着违背良心的事,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乐君低垂的眼眸微微颤抖,良久才从嘴里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乐君走到床前,埋头收拾着包袱,再没和顾佳人交谈,顾佳人也未曾离开,就坐在椅上,一面喝冰凉苦涩的茶水,一边静静的看着乐君收拾着本就不多的东西。
乐君简单的装了一个小包袱,转身发现顾佳人正盯着她看,她坐在床边,有些吞吐的开口:“你们,是何时知道的?”
顾佳人盈盈的笑了,笑得就像她们初次见面时那样甜美:“从你来到将军府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怀疑了。”
乐君低下头沉默了,轻轻叹气一声,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其实那场假瘟疫,也是我带来的,我的师父和师兄被蒋贼抓走,威胁我从大商边界城镇入手,再把瘟疫引到关南平原,为的就是让温将军染病。”
一场假瘟疫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她本是医者,是以行善为天,却做了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残害了番阳城百姓们的生命,害的他们有家不能回,害的他们痛失亲人。
留在番阳城为百姓治病,虽然是蒋筠安排她将神医的名声传到温谦和耳朵里的手段,但她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想要用微不足道的挽救,来换取番阳城百姓的宽恕。
顾佳人没有开口,就浅笑着安静的听乐君将所有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要是温将军没有因病而死,蒋贼就让我以能治好瘟疫的大夫的身份潜入府里埋伏着,随时为他提供情报。”乐君眼眸低垂着说道。
乐君是蒋筠的一颗长久的棋子,他料想温谦和病好后,必然会知恩图报,再加上乐君又是个貌美如花的贤淑女子,还怀有一身高超的医术,作为将军夫人也不为过,到时候她要窃取一些大商的军事机密,也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只不过这次温谦和直接把蒋筠给抓了起来,作为棋子的乐君也没有继续留在将军府的必要了。
她的声音已经渐渐平静,像在诉说着另一个人的故事:“那日你去城里,我迷晕了将军,偷看了书房里的密折,抄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给那人送去。”
想到这件事情,乐君摇头笑了笑:“没想到你们运气如此之好。”
顾佳人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里却是平静如镜:“我们早就知道你要偷折子,故意引你去的,连你听到的风声都是将军胡诌的,书房里放着的是假密折。”
乐君错愕的抬起头,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顾佳人微微笑着,保持礼貌又疏远的距离,她清楚自己内心的温度在一点点的降低:“那日将军并不在房中,你把脉的那个人,也不过是将军从番阳城里带回来的病人,将军从一开始就没有染病,全是为了引你出来。”
这下轮到乐君脑子不好使了,她不敢相信明明是她步步为营算计着温谦和,甚至利用顾佳人对她的好感来博取温谦和的信任,怎么到头来反倒是她被人算计了?